太子妃應該永遠是端莊的,在夫君面前保持著有別於妾室的輕佻,她從前也自信在太子的心裡能算得上是神仙素娥一般的人物,這次卻弄得如此狼狽。
她猜聖上大概也是這樣想的,不過隔著一層如霧似雲的輕紗帷帳,她低著頭跪在那裡,看不清皇帝是不是在外面笑她。
聖上對女子月信之事雖在醫書上見過一二,但他還不會留心到宮人能在千秋殿拿出什麼替換的衣裳來,以至於蘇笙根本不敢出來面君。
「這是千秋殿,你不必太拘束。」即便兩人有一層紗帳相隔,聖上也能瞧見她那與平日有別的裙衫,蘇笙若是不說他也不會有什麼奇怪的感覺,但她這樣一多心,好像是自己刻意吩咐過一樣,「錦繡殿路途遙遠,便有幾個宮人在千秋殿內替你尋了替換的衣裳,」
蘇笙鬆了一口氣,聖上的太極殿唯有皇后可以留宿,若聖上留她在那裡可太不像話了。
「千秋殿是高祖太穆皇后幼時所居,臣女當回錦繡殿去,豈敢久留於此。」蘇笙覺得自己雖然仍是腹部抽疼得厲害,但現在也能行動自如,「若是晚間不歸,想來英宗貴妃也該擔心的。」
太穆皇后的母親是周帝胞妹,幼時居住千秋殿,嫁與太穆皇后父親之後也常常帶女兒入宮探望太后,本朝立國以後,高祖皇帝出於對髮妻的追思,就將此殿封存起來,不許嬪妃居住。
此殿歷經幾朝,也只有文皇帝的順聖皇后與孝皇帝的大聖皇后在未正位中宮前小居過一段時間。
「朕本來想將你挪到兩儀殿的側殿去,但太子以為兩儀殿臨近前朝,你在那處多有不便,就將你暫且挪到此處。」
聖上聽她說起英宗貴妃的擔心,面上的神情又淡漠了下去,「院使說你近來少食五穀,多用冰飲,是故身有此症,蘇氏的年紀也不小了,她身為長輩,也不懂得如何教養你嗎?」
蘇笙不覺莞爾一笑,英宗貴妃是祖父的晚生女,此時才不過二十七歲,只是輩份大,人仍舊是貌美絕倫,甚至還比年輕時更添了一層成熟的風韻,和「老」挨不上邊,這話也就是聖上說說,要是別人這樣說叫姑姑聽見了,指不定背後要怎樣氣惱呢。
聖上聽見她的笑音,起先還有些不解,隨即才明白她在想什麼,輕微地嘆了一口氣,「你疼成這個樣子,還有閒心想著別的,難道就絲毫不關心自己的身子嗎?」
太醫院使來之後為這位總是多災多難的蘇家四娘子細細診過脈,又詢問過太子和蘇笙身邊的侍女,心裡也覺得那是活該,這姑娘之前像是不曾來過月事,這幾日又用了加冰的梅子湯和井水湃過的綠豆飲,綠豆性屬寒涼,雖有解暑之效,但不適合女子經期過多飲用,初潮突來,她不疼誰疼?
蘇笙低下頭,她從前仗著沒有月事,確實逍遙快活了一段時日,這時節正逢盛夏,用冰消暑是一回事,但主要還是因為她無意間發現冰能飽腹,她用過冰後就再也吃不下其他的東西。
冰的來源無非就是水,不在禁食之列,姑母有時罰她,她就要些冰飲暫時將自己的脾胃糊弄過去,當時是沒什麼事情,但現在都體現出來了。
「你……」聖上沉吟良久,似乎有些後悔沒將這些話交給女官來問,他作為君父問起這種事情,總有些羞赧,「是因為第一次遇事還不懂麼?」
醫書上說她這般年華的女子早該有過初潮,而且蘇笙是養在錦繡殿的,英宗貴妃指派去服侍她的人也都是女子,應該都明白這是怎樣一回事。
聖上問得還不算怎麼露骨,但蘇笙卻覺得臉上發燙,她搖了搖頭,「見是見過的,是臣女太過粗心,忘記了時日。」
她很久都沒有來過月事了,世俗普遍認為女子除了初夜落紅的血,其餘生產、月信等血都是髒汙不堪的,會給男子帶來黴運,她剛來的時候也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