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奇怪英宗貴妃這般嬌媚的女子為何養出來的姑娘會是塊木頭,虧太子也受得住,可原來這人無趣木訥也是分情況的,對著他時便惶恐不安,規矩呆板,與太子在一處時言笑晏晏,輕鬆自在得很。
「鄭公,朕比起太子,要更駭人些嗎?」
聖上突然問了這樣一句,中書令還當是自己剛剛的震驚被皇帝瞧了去,倒沒有聯想到什麼,「聖人雖然仁和,但天子九五至尊,自然不怒而威。而殿下畢竟年輕活潑些,不及陛下沉靜自持。」
他是天下人的君父,年長這姑娘好些,又沒怎麼與她相處過,當然不如太子這樣的少年郎討姑娘的喜歡。
所以說酒不是什麼好東西,她對自己本沒什麼意思,卻又酒後失德亂性,無意間撞上了自己,偏她現在將前事忘得乾淨,什麼都不記得了,自己遇見了卻有些不自在。
「元韶,你一會兒親自送鄭公歸府。出去的時候吩咐儀仗過來,朕今日往太極殿去用膳。」
聖上負手而立,見清風過處,亭中女子的衣帶飛舞,有飛燕臨風,飄飄欲去之感,「既然太子這個時辰還沒有出宮,便和蘇氏一同與朕用膳吧。」
宮中最不缺少的就是佳餚珍饈,他也不曾剋扣過錦繡殿的用度,也不知道她這麼能吃的人,怎麼會這樣瘦。
內侍監親送自己出宮,這是聖上的恩典,不過中書令也替太子捏了一把汗,聖上這樣做,必然是要見到那女子真容,萬一真是太極宮中的其他女子,也不知道聖上是否會一笑了之。
晚風悠悠,調皮地掀起了少女的衣裙,蘇笙覺得今日的御園景色似乎也比往日美上許多。太子命人為東宮大婚請旨行納採禮,也就意味著最遲明年自己就能從錦繡殿搬出來,到一個不一樣的地方重新生活,成為那座青宮的主人……甚至可以說是天下中最具權勢的女子。
她瞧著金烏西墜,想勸太子早回,忽然一陣頭暈,像是被誰冷不防砸了一下似的,頭痛之餘還有些想要作嘔的先兆。
但是在東宮面前,蘇笙不好失態,低頭去飲內侍送來的薄荷茶提神消暑,壓制那種噁心的感覺。
「阿笙,你今日是有些不舒服嗎,是不是熱到了?」太子瞧她額間滲出細密的汗珠,當她是中了暑氣,叫人去取了一壺止熱消暑的綠豆湯過來,溫存地遞到她手邊。
內侍從膳房拿來了用井水湃過的綠豆湯飲,仍退到離悠然亭稍遠的遊廊中去,遠遠地候著兩位貴人的吩咐,太子與未來的正妃敘話,不會喜歡他們過來打擾。
蘇笙稱謝,勉強為自己斟了一杯飲下,太子說的也沒錯,她最近是有些中暑的症狀,午後最熱的時候常常心煩意亂,原本她的肌膚冬暖夏涼,夏日並無半分汗意,日子逍遙自在得很,但近來斷了那藥,卻常常會感覺到暑熱內侵,懶懶地不愛動彈,但今天又嚴重了一些,身上痠疼,手心也冒了冷汗,還頭痛得厲害,吃不下什麼東西。
多虧聖上那日做了守禮的柳下惠,否則她肯定要懷疑自己這症狀是不是已經珠胎暗結。
她這樣想著,忽然聽見御園外有儀仗傳來的聲響,這時候應該是皇帝在集賢殿結束了經筵,往太極殿去用膳,聽見宮車行過的聲音也屬正常。
「殿下不用憂心,您回東宮才是要緊。」蘇笙努力壓住胃裡那陣不適的翻湧,但卻是更加頭暈眼花,「今天熱的厲害,我午後還喝了幾碗梅子湯解暑,可能是兩物相衝,現在才覺出不適。」
他在聖上那裡復命過後卻沒有及時出宮,又不是親生的父子,難保皇帝不會多心。
太子也有些歉疚,他覺得外面的熱意尚可忍耐,但姑娘家或許有些受不住,「我不知阿笙怯熱至此,修竹,去太醫院請吳太醫過來,他從前是給良娣瞧過病的,尤擅女科,我用轎送你回去,讓太醫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