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伏在阿孃的懷裡,看著室內的銅漏在一點點滴水,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到窗外江氏姨娘那熟悉的聲音,「不知尊駕是夫人的哪位親眷,怎麼從我們夫人的院子裡出來了?」
江小娘的聲音比平常說話的時候大了一些,那帶著三分笑意的嬌媚聲音隔著門都能聽得一清二楚,蘇夫人正沉浸在自己的那些煩悶裡,突然聽見江氏的聲音,眉頭微蹙,「宮中的人還在外面,這賊女子是當我聾了嗎,在外面妖裡妖氣地叫喊些什麼?」
蘇笙似是想起了什麼,她急忙從阿孃的懷中起身,「阿孃,應該是宮裡接我的人來了。」
自己說著說著就忘記了時間,聖上說是要等著她,但是天底下哪有叫皇帝來等別人的道理,雖然有些不捨,但蘇笙還是匆匆整理了一下裙裳,對阿孃行禮告退。
她儘量保持著自己的儀態,加快步伐走到了院門口,抬眼一瞧,呼吸都停了一瞬。
蘇笙步伐一滯,忽略了旁邊正欲詢問她的江氏,對那男子行了一禮,「您不在車上,到這裡來做什麼?」
蘇夫人跟在她後面遲緩了幾步,她頗覺莫名其妙,這孩子不許她出來相送,但出於禮數,她怎麼可能不出來?
「阿笙,這位就是來接你的麼?」蘇夫人走得近些,看清了這俊朗男子的容貌,見他的目光全然落在自己女兒的身上,身邊還有一個無須白麵的侍從,心裡驟然一驚,後面的話也說不出口了,連忙跪倒在地。
天子的臉上有些許的尷尬,但在蘇府妻妾的面前,總不好墮了威嚴,他輕咳了一聲,「朕想著你家中有幾個兄弟在讀書,便進來瞧瞧,看看他們才學如何。」
江氏站在聖上的身側,那不住搖晃的團扇忽然就停了下來,原本八面玲瓏的笑容亦有些掛不住,風韻猶存的面龐上多了幾分驚懼,別說是她和夫人,就連自家的主君也沒有見過天顏,她望向四娘子,蘇笙也不打算在這種時候踩她一下,只是輕輕點了頭,江氏的足下一軟,也跪了下去。
蘇笙原本以為是聖上等得不耐煩,要派內侍監來提醒她,沒想到皇帝會真的在蘇府現身,她半張了口,像是天大的秘密被放在太陽之下,聖上原本帶了三分怒氣,見她這一副百口莫辯的心虛模樣,忽然這些鬱氣就退讓了一些,他無奈道,「還不走,是想留朕在蘇府裡用膳嗎?」
皇帝來得突然,走得也快,蘇笙跟在他的後面,她開始是驚愕,後來卻是羞愧難當,臉擋在了帷帽的下面,完全不敢抬頭。
聖上疾走了幾步,等走到蘇府外面那條幽靜的青石甬道上,忽然從那層層疊疊的帷帽之下精準地挽住了她的手,蘇笙默不作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聖上,您這是做什麼?」
皇帝從前不是沒挽過她的手,今日的蘇笙一向是很柔順的,甚至預設了他在店家面前將她當成自己的夫人,然而現在卻又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
「都轉過去。」聖上在跟隨侍從的面前被女郎拂了心意,面上總歸是過不去的,按理來說奴婢的脊背是不能對著貴人的,但是聖上有了憤怒,侍從們也就順從地背過了身。
蘇笙本來也想將身子轉過去,然而天子像是料到了她會如此賭氣,還沒等她如何,已經重新握住了她的手腕,不容拒絕地把她帶到馬車上。
「同朕在一處,就叫你覺得這樣屈辱嗎?」聖上來到蘇府之前的歡喜已經煙消雲散,他面上的柔情不復存在,叫蘇笙由衷地感覺害怕,「朕百般屈就,在卿卿的眼裡,恐怕還不如一頂誥命夫人的冠子來得動人?」
「您怎麼聽人牆角?」蘇笙往車壁上縮了一些,之前他們兩個還是有說有笑,甚至聖上還甘願做她的枕頭,然而一旦翻了臉,就算是在她的手腕處留下紅痕也不在意。
說起聽人牆角,他氣極反笑,「若非聽人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