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笙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將蘇家原本的計劃打得七零八落,而在別人看來,聖上不惜與繼子反目,做這一切便是為了這個最新寵愛的蘇皇后,「只要殿下安分,您仍然可以留在太極宮頤養天年,而良娣生育皇孫有功,將來隨三郎一同就藩,這都是宮規定下來的事情,談何處置?」
她做了上位者,如今也開始用「安分」這樣的話來告誡別人了,英宗貴妃早已被這枯燥乏味的日子折磨透了,她不可自抑地撫上蘇笙衣衫上的華章繡紋,宋司簿微微吃驚,剛要斥責英宗貴妃越矩,但蘇笙另一隻手卻輕輕擺了一下,叫她不必打碎貴妃的夢境。
「阿笙,你的命當真是很好的,」皇后的禕衣是後宮中所有女子的嚮往,她輕輕觸碰著蘇笙常服衣袖上的花紋,像是夢囈一般,「我從前費盡心思,吃了那麼多的苦,你卻這樣輕易就得到了。」
蘇笙苦笑了一聲,她要是嫁給了太子,恐怕後院熱鬧之處不減秦後與姑母當年,然而身為準太子妃,卻被聖上鍾意,在世俗眼中更不算什麼好事情,可是英宗貴妃似乎並不覺得自己做準太子妃被皇帝瞧上有什麼不妥,她大概只是喜歡皇后這個位置,並不在乎皇帝是誰。
「我記得貴妃當選之年,聖上尚在黃州未歸,您要是當年有紅拂女巨眼識英雄的本事,或許這後位上今日坐著的就是您了。」蘇笙從她手中將衣袖抽出,「英宗在世的時候一向待您也是很好的,您在後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榮寵不盡,還有什麼好煩心的呢?」
英宗對蘇氏也算得上是很好了,不曾將傳國的玉璽給自己的皇后,反而留給了她保命。
「他待我哪裡好了?」英宗貴妃嗤笑一聲,「我連阿瀾都捨出去了,他居然還護著椒房殿那個女人。」
「你當時還小,大概不知道,秦氏當年把廢帝養在膝下,他對阿瀾很是喜歡……」英宗貴妃想起當年的場景,仍然會有些得意:「她費盡心機與我打擂臺又如何,最後她的養子還不是拜倒在了我家女子的石榴裙下?」
蘇笙對這些一無所知,她只知道后妃身邊的養女都是為皇帝預備的,蘇瀾那時候年紀也不算大,她甚至不清楚自己的長姐會同英宗的皇長子有什麼淵源。
不過蘇家在培養嫵媚女子的身上一直是肯下力氣的,英宗喜歡貴妃,大皇子喜歡她的阿姊,似乎也沒什麼可懷疑的。
「後來陛下為了緩和我與秦氏之間的關係,就想叫皇后兒娶貴妃女,秦氏心裡咽不下這口氣,就趁著宮宴的時候讓身邊的太監折辱了阿瀾。」
當時貴妃身邊的宮人發現得太晚,等到蘇貴妃借著更衣之故匆匆趕過去的時候,蘇瀾衣衫被解的模樣已經不可能做皇子妃了,兩害相權取其輕,她花了很大的力氣剋制自己不立刻殺了那個醜陋的閹人,勉強著自己等那內侍要丟下假山後的女子悄悄溜走,才喊叫驚動了皇帝。
皇后宮中服侍的內侍沒閹乾淨,不免叫人會聯想到椒房殿一些隱秘的傳聞,這已經是皇宮中極大的醜事,這內侍又逼得蘇瀾含恨自盡,天子震怒不已,但是英宗最後卻將這件事情忍了下來,秦後好端端地坐在她的後位上,甚至過不了多久,帝後又是一般相親相愛。
從那個時候她就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能取秦氏而代之了。
「阿姐投湖的事情,您曾經與我說過,現在再提又有什麼意思呢?」這些陳年舊事已經過去,藏在心底的傷痕原本就是人不能觸碰的東西,蘇笙似乎有些埋怨的傷感:「阿瀾姐姐的墳我清明的時候叫人去掃過,上面已經長滿了青苔,墳塋都快平了。」
姑母這些年大約早都忘記蘇瀾葬身何處了,從來也沒叫人掃過,現在再說起舊人舊事難道還想叫她將這份憐憫之心轉嫁到月瑩的身上嗎?
英宗貴妃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突然抬頭見了蘇笙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