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想知道爸爸對自己的期待了!她想做一個讓爸爸感到驕傲的女兒!
烏芽芽也豎起耳朵認真聆聽。
烏榕城把雙手握在一起,輕輕抵住膝頭,低垂的眼眸流瀉出溫柔的光:“我的女兒不必很聰明,只要健康就好。我的女兒不必很漂亮,卻必須善良。我的女兒可以偶爾任性,卻決不能作惡多端。
“她由我的心血澆灌而成,秉持著我的意志,卻有自己獨立的思想。她每天都很快樂,卻也能真切地體會到別人的痛苦,並伸出援助的手。她勇敢地追尋自己的所愛,卻絕不會強求他人的感情;她樂於索取,更樂於給予,卻絕不掠奪。她是我的暖陽,也是我的露珠,更是我捧在手掌心的珍寶。”
朱歡歡聽愣了,心臟伴隨著這字字句句,一陣一陣抽痛。
烏芽芽合計合計爸爸的話,然後便揚起腦袋得意地笑了。除了不必聰明漂亮,其餘的話分明都是在形容她嘛!
烏榕城伸出手,把攤開的掌心置於朱歡歡眼前。
他用嚴肅而又低沉的嗓音說道:“現在請你告訴我,你能符合我所有期待嗎?”
這不是詢問,而是審判。
烏榕城對女兒的所有期待,在朱歡歡這裡全都落了空。不,說落空還不夠貼切,該是反向而行才對。
她既不聰明,又不善良,還作惡多端。她覺得自己擁有獨立的思想,卻每每被利益所驅使,成為別人手中的刀槍。
她每天都不快樂,於是用摧毀別人來建築自己的快樂。她無法體會別人的痛苦,只在乎自己的感受。
她從未向任何人伸出援助之手,反而會把站立在痛苦邊緣的人推向絕望的深淵。
她勇敢地追尋自己想要的一切,用的卻是不擇手段。
她樂於索取,更樂於掠奪,卻從不給予。她心裡沒有暖陽,只有黑暗。
她不是清透的露珠,而是地上的一灘爛泥。
她沒有任何一處地方能夠符合烏榕城對女兒的期待!
朱歡歡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一句話。在這樣的審判中,她才開始真正地直面這個滿身罪惡的自己。她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有多髒。
烏榕城的掌心就在她眼底,她那麼渴望去抓,卻忽然失去了一切勇氣。
如此乾淨的一隻手,怎麼能夠被她玷汙?
朱歡歡眨了眨眼,淚珠滾滾而落。無盡的痛苦與悔恨像海浪一般拍打著她的心,讓她顫抖。
烏榕城收回手,徐徐說道:“那麼第二個問題來了。當我的女兒是一個惡魔,我還會不會無條件地愛她?”
烏芽芽連忙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腦袋,試圖把無形的惡魔尖角收起來。她只是喜歡惡作劇而已,她一點兒也不壞!
朱歡歡怔怔地看著烏榕城,雙瞳漸漸被絕望填滿。原來在爸爸心裡,她是一個惡魔!
他會無條件地愛一個惡魔嗎?
朱歡歡絕望的心又開始升騰起一絲希望。
烏榕城搖頭道:“這是一個有關於取捨的問題。如果我選擇愛我的孩子,那麼我就必須放棄道義和良知。她殺了人,我必須幫她善後;她做了惡,我必須幫她掩蓋;她妄圖掠奪,我得為她鋪路。我要犧牲公理、正義與道德,去做一個矇昧的,痴愚的,縱容惡的惡人。”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朱歡歡,問道:“你認為,我會做那樣的人嗎?”
矇昧、痴愚、罪惡。沒有道德、沒有良知、沒有底線。這些不堪的詞彙,怎麼能夠使用在爸爸身上?不,不可以。他是如此溫暖,如此高尚,如此強大……
他不應該變成那般不堪的一個人。
朱歡歡不斷搖頭,心臟絞痛。她終於明白,自己與爸爸從相見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是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