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趙家與曾家也算是世交,趙景煥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孩子,見著晚輩能夠改好,我們這些當長輩的哪有不樂意的。」
曾先生面上不悅,心底卻也認可這話,若不是如此的話,他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趙景煥犯錯,最後一次甚至差點燒了他的藏書閣。
程先生又說:「叔父,聽說早上那孩子前來拜見,你也並未見他。」
「瞧見他就來氣。」曾先生罵道,尤其是心疼那養了許多年的鬍鬚。
程先生笑了笑,又道:「您不見他,那孩子心裡頭怕也是不安的很。」
「他不會不安,那趙猴子恨不得把天都捅破了。」曾先生說道。
程先生卻搖頭道:「那是以前,今日一見確實是大變樣了。」
「以前在學堂裡頭,那屁股底下就跟針扎似的從來不得安寧,我在上頭講,他在下頭說,心思完全不在正道上。」
「如今卻不同了,至少今日確實是踏踏實實的上課,兩隻眼睛都沒眨一下。」
曾先生一聽,嗤笑道:「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不成死人了。」
程先生哈哈一笑:「叔父,你必然懂我的意思。」
曾先生哼了一聲,卻也說道:「還算他知錯能改,這三個月的大字確實也從未間斷,從字型依稀能夠看到不是應付了事,而是真的用了心了。」
程先生聽了便笑:「我就知道叔父喜歡他。」
曾先生沉著臉罵:「我會喜歡他?若不是趙德海打斷了他兩條腿,老夫生怕別人說過於苛刻,我就不會讓他回來讀書。」
程先生卻說:「叔父,你騙得過別人,可騙不了我,若不是你喜歡他,中意他,就算讓他回來讀書,也是不聞不問放任自由,哪裡會讓他日日練習,時時盯著。」
曾先生臉色一拉,道:「那是你叔母整日裡的唸叨,讓老夫不想管也不行。」
任由他如何否認,程先生只是笑而不語,一副看透了自家叔父的架勢。
曾先生皺了皺眉頭,忽然又問了一句:「今日你看他,是否真有幾分可造之材?」
程先生愣了一下,道:「看著倒是不錯,只是時間尚短,也看不出更多來。」
曾先生下意識的要摸鬍子,又硬生生的忍住,口中說道:「你可知道,那一日趙德海拎著他過來賠禮道歉,那孩子出口成章,短短几日之內,竟是將以前的書都記住了。」
程先生一聽這話也愣住了:「叔父,你的意思是,那孩子過目不忘?」
曾先生也拿不準,只是說:「那一日老夫考他,每一道題他都能答出來。」
「這……會不會是那孩子以前看著調皮,但上課依舊有在聽,所以才能背出來?」相比起趙景煥過目不忘,程先生還寧願相信這個。
曾先生微微嘆了口氣,只說道:「老夫倒是希望他一夜之間開了竅。」
程先生臉色微變,低聲問道:「叔父,您這是打算……」
曾先生止住了他未盡的話,搖頭說道:「說這些還早,罷了,如今人在書院,你就多看顧一些,仔細看一段時候再談其他吧。」
程先生與趙德海的關係不錯,倒是有心幫忙說好話,便說:「叔父,這時候學生們也該回去讀書了,不如你隨我一塊兒過去看看。」
不等曾先生說話,他又道:「看一眼我們不在,有幾個人能自律也是好的。」
一聽這話,曾先生果然心動了,兩個人起身一道兒往外走。
曾家與書院之間就隔了一道牆,中間還有一扇小門,走幾步路很快就到了。
程先生正信心滿滿呢,誰知道還未靠近學堂,卻聽見裡頭一陣喧囂的聲音,再往裡頭一看,只見幾個蒙童正糾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