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靈慧祠已經快一個月了。從見新單位領導那天起就接了給領導畫像的工作,這畫像她先是畫了幾次小樣,後來調好了顏料,準備了帆布和木板後正式開畫她在古代創作的第一幅油畫,畫幅不大,比老郡主給她參考的原圖稍大一點,也就十八寸,以油畫的尺寸來看並不大。但她反覆修改了許多次,始終不滿意,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近日來,她終於來了靈感。
畫像講究的是什麼?人物的神韻。
尤其是私人定製畫像。
這活兒是她的專長,按說這個尺寸的畫像,照她以往的速度快則三五天慢則兩三週也就成了,可為什麼到了古代之後接的第一單總覺得少點什麼呢?
她拿著畫筆,對著畫布思索,久久不能下筆。就彷彿置身於一片濃霧密佈的荒原之中,目之所及不過身邊兩三米的地方,再遠的,不管怎麼努力,就是看不清。
瑤光百思不得其解。
但在老郡主在品嚐果凍當晚決定第二天就開張時後,那片藝術荒原幽暗的天空中突然閃起一絲亮光;在老郡主給那些點心挨個起了又風雅又拗口的名字之後,這道光越來越亮了,照亮了荒野,驅散了濃霧——她明白了!
從前找她定製畫像那些客人絕大多數是名人,他們的私生活早已曝光於大眾眼前,在他們進入她的畫室之前,她已經或多或少地瞭解了他們的性情。
更重要的是,她為他們畫的是人體畫。身著華服時,一個人所展現出的精神狀態,神韻,氣質,和脫下衣服時是不一樣的。
等身的人體肖像當然不可能一次就畫完。即使對自己的身體具有高度認同感和自信的顧客也很少有人會在第一次來她的畫室時就徹底放下心靈上的防備,可去了幾次之後,卸下了衣物這最後一層盔甲時,所展露出來的也不僅是肉體,還有靈魂的一角。
她的顧客中有人最初只是因為圈內傳說“被stella畫過之後就會爆紅”而求一副畫像,但後來又回來求更多畫像的,她生意太多的時候曾經不客氣地問過這人,“都畫過了,該有的都有了,該體驗的都體驗過了,怎麼還來?”他回答說:“因為你讓我看到我照鏡子時看不到的自己。”
但在古代給人畫像,要是敢提出讓顧客只披著一塊布在她面前坐臥行走,再聊聊天,吃點小零食——這要求提出來就會被人一巴掌抽飛。
所以,她對自己的畫總不滿意。因為空有其型,而無其神。
可現在不同了。
她更瞭解老郡主了。
為什麼她年輕時住在退思居?為什麼她那時喜歡把居住空間分隔成一小塊一小塊的?臥室明明已經不大,還要再專門隔出一塊放床?為什麼她後來不再想住在這裡了?為什麼她現在的起居室是全開放式的?她的院子和退思居完全是相反的風格?是什麼造成了這個逆轉?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老郡主的好勝心並沒在搬到疏闊的院子之後有所改變,猶如老薑,彌老而辛。
甚至,她為什麼這麼針對周真人師徒,瑤光都有了隱約的猜測。
感覺來了什麼也擋不住。
最終,在大周完成的第一幅人物畫像讓她非常滿意。
她借鑑了梵高的多幅自畫像中的畫法,提取老郡主原畫中的竹子和枸杞的配色,用這兩種顏色為主色,同色系顏色為輔,用印象畫派的點彩畫法填滿了人像的空白處,遠遠看去,畫中人坐在一片竹青與硃紅交錯的光影中,其間又有許多不同層深的紅與綠,這使畫中人的面部神情和肢體語言成為了圖畫中的焦點,她背對畫師而坐,卻又扭著身,轉過頭,凝視作畫之人。她當時在想什麼?她當時看到什麼?
人物面部遠看傳神,近看時卻會讓從沒見過油畫也不瞭解油畫顏料特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