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一瞥,丹若霞光。
諶巍的掌心被車山雪滾燙的肌膚燎起火泡,他不動聲色地以內息覆蓋手面,目光沒有一絲一毫地亂瞟,集中在車山雪的臉上。
兩個人站得太近了,以致能觀察到對方最細微的神色變化。
可惜在收斂情緒這個方面,車山雪比諶巍強多了,想象中的羞澀惱怒,諶巍完全沒能看到。
“轉過去。”板著面孔的車山雪道。
“……”
諶巍從善如流地轉過去了,從這一點看,他的確是個不違青城劍門道義的君子。更何況眼下這情況一點也不關他的事,諶巍唯一做錯的,大概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點。
這麼想,實在太無理取鬧。
車山雪只能嚥下自己的遷怒,並覺得自己回去後要用艾草洗澡,清清晦氣。
看他最近倒黴成什麼樣。
車山雪葬身火海的不止是衣物,還有裝在衣袖暗袋中的符籙靈寶,以及之前諶巍強迫他穿上的內甲。不管這些東西之前如何價值千金,現在也和其他東西一樣變成灰燼。
絕沒有那些東西耐燒的車山雪竟然沒有一起變成灰燼,簡直咄咄怪事。
在靈脈寶珠記憶中發生的事情更讓車山雪摸不著頭腦,不管如何,那只是記憶而已,為何會產生真實的火焰,並且發生了不遵循歷史的改變呢?
搜魂術車山雪並非第一次使用,更有前人留下的無數記錄在,至少在車山雪看過的部分,從未發生過相同的事。
最讓人頭疼的是,一定是燭龍之種。
似乎意識到自己給養育者帶來了麻煩,燭龍之種窩在眼底最深處,為了防止車山雪想起它,乖巧地一動不動。由此可見,這貨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動起來會讓車山雪如何,卻從來不曾顧忌過。
車山雪一邊迅速檢查自己身上有無異常,一邊暗中計劃如何教訓它。
而諶巍側耳聽著身後的動靜,半晌,沒忍住問道:“你需要衣服嗎?”
正打算放幾個呪術好確認自己健康,車山雪聞言抬頭,嗤笑反問:“你的?”
諶巍沉默,他當然是這麼想的。問題是車山雪還記得自己在淳安的鐵龍站裡和諶巍鬧了那樣一出,他可不打算在不到一天的時間裡給八卦的百姓們放個更勁爆的訊息。
穿著諶巍衣服出現在人前,車山雪的清白大概真的毀了。
雖說他也沒清白這種東西。
車山雪磨了磨牙,伸手從靈木上摘下一枚碧綠的樹葉。
他用兩枚手指拈起樹葉,輕輕一抖,樹葉便刷地一下飄蕩起,邊緣飛快地延伸,變得更加輕薄。
葉脈的紋路變成幾不可見的暗紋,一匹華麗的碧色綾羅就這樣出現在車山雪手上。
一炷香後,諶巍聽到車山雪說:“可以了。”
諶巍轉過身,看了一眼,立刻皺起眉。
“穿這麼少,又要著涼。”
車山雪萬萬沒想到他第一句話竟然說的這個,雖然能察覺到話語中的關心,卻還是有點惱火。直接不理,轉頭看向靈脈寶珠。
靈脈寶珠不會說話,更沒有表情,但從微微搖曳的靈木看,它已經平靜許多,在車山雪再次靠近它的時候,甚至沒有再次避開。
一根柔軟的新枝拂過車山雪的眼眶。
用呪術偽造,真假難辨的義眼重新已經填進,從外表看,絕對想象不了車山雪雙目已失。
靈脈寶珠對仇人的子嗣沒有半點憐憫,它關注的是下面那個假裝自己不存在的幼小燭龍。
它彷彿在和燭龍之種無聲交流,車山雪安靜等待半晌,發現它撫個沒完,無奈打斷:“以你的頭腦,想必也不能和我講講飼養燭龍必須注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