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也能理解,”車山雪道,“死在敵人手中,是自作孽,死在自己人手裡,則是不可寬恕。”
孫大勇聞言心中透涼,他的挑撥離間沒有半點效果。
“你們無需擔心,”車山雪好像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對他,不,並不是對他一個人,還有影影綽綽藏匿在院子陰影中的厲鬼們說,“我說過了,我承諾過的,就一定會完成。”
承諾助厲鬼們復仇,自然不會放過仇人。
承諾放過千刃派門人,他原本也無需對那些可憐人動手。
承諾有朝一日要進入魔域深處,總有一天,這個天下他都能……
車山雪眼神閃了閃,示意厲鬼們重新藏起,繼而對孫大勇道:“接下來這一路你不來為好,不過,有另一件事,是你能夠幫忙的。”
有些怏怏的孫大勇立刻抬頭問:“何事?”
“無論何處,人只要多了,就不可能只有一個聲音,萬門盟如你這樣不情不願的小宗門應該不少,長臂門這些領頭羊裡面,恐怕也會有不同意宗門行為的人,你留在丹州,透過你那徒弟的身份,和他們聯絡一下……”
孫大勇聞言連連搖頭。
“大國師,不是我說,這種事我恐怕幹不好。”
“我曉得,”車山雪道,“白麻會協助你。”
“你們不帶他走?”孫大勇驚訝問。
“他之前費了那麼多功夫打探長臂門的情況,不好好利用一番簡直浪費,”車山雪早就想好了,“我和諶巍兩人上路,讓其他麻雀在鴻京接應便是。”
“可是……”
“我想你也不願對上虞操行,或是此刻鴻京周圍的幾萬人馬,”車山雪笑了笑,“好不容易說服你門人,讓他們同意你跟著我們出來,我至少得保證你能全須全尾再與他們相見。”
吱呀——
屋門再一次被推開,重新做好易容的諶巍跨出。
白麻落後一步跟在後面,聽到院中大國師提高聲音問:“我之前說的你都聽到了。”
“小人必不負所托。”白麻拱手道。
諶巍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他重新墊上的假鼻子,只覺得臉上厚厚一層讓他眼睛都眨不動了。
麻雀們用的易容之術似乎沒有祝師使用藥物來得便捷,至少之前諶巍不會感覺臉上帶了一層面具。
他竭力向車山雪露出一個微笑,可惜這個微笑落在旁人眼裡,變成了有些滑稽的鬼臉。
諶巍伸出手,道:“走吧。”
若是他真正的臉,這舉動大抵算得上瀟灑倜儻,可一個滑稽鬼臉做出來,反倒讓人忍俊不禁了。
車山雪沒笑。
他看到的是諶巍真正想露出的那個微笑。
簡直比不久前用毛筆敲諶巍嘴時還莫名其妙,他過了幾個呼吸,才發現自己已經握住了諶巍伸出的手。
下一刻,他被人攬進懷中,溫暖的內息不容抗拒地將他護住。諶巍對著另外兩人點點頭,運起輕功,帶著車山雪如一陣風掠過丹州的無數鋪著黑瓦的屋頂。
以他的速度,從這裡去鴻京,一天便可到達了。
***
實際上,一天不到。
一月十一上午,諶巍和車山雪已經站在浀水南側。
浀水的源頭來自天山,從那遙遠的關外奔到大衍腹地,甘美的雪水早在路途中變得渾濁,等來到這津府平原之地,激盪如銀龍的河水逐漸平緩,轉成為波瀾不起的淺灰色長綢。
只是這長綢寬越二十多里,水深一眼看不見底,站在岸邊舉目眺望,水霧籠罩河面,後面才是鴻京城雄偉的身影。
自從靠近浀水,諶巍便放慢了速度,畢竟浀水兩側人煙繁榮,他若保持一路上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