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師們不再傳邸報了,但靠邸報吃飯的書鋪老闆和印坊卻突然能從其他地方拿到的文章。他們才不管上面寫了什麼,只要能賣出去就行。很快,王公公投奔大國師一事傳遍了九府六山,先帝是怎麼死的被編排出了七八個版本,每個版本都有一個大國師客串。好像只是眨眼間,人們頓都不覺得皇帝要殺大國師有什麼不對了,畢竟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大年二十九,平府一個小門派遣弟子攻下了丹州城。
他們打出了旗號,說奸臣大國師雖已遠離朝中,卻還留了心腹,企圖變祖宗之法,禍亂朝綱。為還天下一個太平,他們必須起兵——
清君側。
第36章 清君側,清哪個
“哐當——”
一個繪著三皇五帝的瓷洗筆被砸在金磚上。
跪在下方的戶部尚書袁開文抽了一口氣,滑到他面前的碎瓷片有著鮮豔的釉彩,是七百年前一個鼎盛王朝留下的珍貴遺產。哪怕現在的大衍擁有再多手藝精妙的匠人也無法複製這樣明麗的顏色,因為沒有那種特殊的黏土——在三百年前,出產那種黏土的永溪就被魔域吞沒了。
哪怕知道這不關自己的事,戶部尚書內心還是生出百萬白銀打了水漂的痛苦。
大衍朝的第三代皇帝,車弘永正在上面大發雷霆。
不僅僅是珍貴的瓷洗筆遭了秧,一同運氣不好的還有價值千金的石硯和紫銅香爐。整間御書房的人皆大氣不敢出,唯能聽到車弘急促的粗喘。
啪!
車弘永把一封密報丟到長桌上,丹州城的簡略地圖從薄薄一疊白紙裡滑出,後面還跟著當日丹州城守軍的抵抗如何被輕易攻破的簡報。
“清君側!”車弘永大吼一聲,“看看他們說的什麼!”
他在幾位尚書面前來回渡步,拿起一疊奏章,打在兵部尚書的頭頂上。
“當初你們是怎麼和我說的啊?”他說一句就打一下,奏章和兵部尚書的烏紗冠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大國師藉著改良派在朝中陰魂不散,必須將改良派從根子上拔出來,才能讓朝廷運轉恢復過往……你們提出建議的時候,肯定料想過會發生這種事情了吧!清君側?呵呵,他們明明是要清君!”
“聖上息怒啊,”發冠歪掉的兵部尚書連連磕頭,“此事和臣等無關。”
車弘永冷笑:“你是想說你女兒並沒有嫁給那個長腿派的掌門?”
實際上是長臂門,但兵部尚書不敢糾正,只能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是他先毀了我女兒的清白,再上門求娶,就算我再不滿意,也只能把女兒嫁給他了,哪裡曉得他是個如此禍膽包天的賊子呢!聖上,這件事真是冤枉我等啦。”
他話音落,其他大臣們一同磕頭呼喊。
“冤枉啊聖上!”
真是冤枉才見了鬼。
大衍的勳貴世家,在過去,其實也只是無數小門派而已。
他們的先祖跟隨車炎起兵,從沒幾個曉得的門派一躍變成了公侯,變成了世家。但武功心法才是傳承的根本,這些世家佔據著最肥沃的耕田,只為了廣收門徒,期待其中出幾個如太.祖或青城劍聖那樣的不世之材。
從車炎晚年,到車山昌繼位,最後是車山雪出來收拾爛攤子,無論是改吏治,平良田,還是對工匠之道推陳出新,實際上都是為了甩掉這群扒在大衍朝廷上面吸血的世家門派,才能應對緩緩推進的魔域。
但車炎晚年一身傷病,力有不逮,繼承人車山昌手段過於激烈,終被反噬。他死後,世家門派飾無忌憚地鼓動皇子相爭,卻沒想到驚動了供奉院中的車山雪。
這些世家自稱貴族,依然和遍佈大衍九府的各種小門派同氣連枝,往上追溯幾代都是姻親。尚書們不知道長臂門會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