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山雪在心中用這句話作為道別,和車元文一起,目送光點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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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作法,耽誤的時間有點久。
玉輅已經在宮殿前停了半晌,隨駕敲門呼喊,卻不見新皇和大國師出來。
文武百官站在隊伍中竊竊私語,有內心陰險的大臣猜測,恐怕新皇同樣不滿大國師專政,藏了刺客在玉輅裡,要置人於死地,並且說得有鼻子有眼,連刺客該用什麼武器都細細做了謀劃。於是等眼睛紅腫的車元文和車山雪一起下車,這個大臣立刻被周圍人用視線嘲笑,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玉輅上的機關能做到向外隔音,向內收音,這個大臣的話車元文在車中聽得一清二楚。
車元文原本就心情不悅,見此人正好是前些天在朝上大言不慚說些狗屁不通奏議的工部尚書,十分乾脆地將此人革職。
其他大臣正要一股腦跪下求情,發現大國師站在一邊,似笑非笑看著他們。這才想起如今的皇帝並非會偏向他們的車弘永,而是已經對他們沒什麼好感的車元文。
新皇正是情緒多變的年紀,若是因為他們求情將他們一起革職,豈不是如了大國師的意?
這樣一想,一二品的大臣們又像是鋸了嘴的葫蘆一樣,閉口不言了。
倒是前幾日裝不存在的年輕官員突然說起工部尚書以往的過錯,你言我語嘰嘰喳喳,一時之間,好像工部尚書是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這樣的轉變讓車元文心驚,好在他意識到這全是皇叔爺爺回來了的緣故,並不擔憂。
沒過多久,說完了工部尚書的罪過,無話可說的年輕官員們也紛紛閉嘴。
他們這才發現從下車開始,大國師便一言不發,望著他們,目光深沉。
所有人齊齊打了個寒顫,埋下頭。
殿前突然變得鴉雀無聲,連拉車的大馬都僵著不敢抬起蹄子。寒風颯颯吹過,冰涼得好像大國師的視線。
等了許久,車山雪才道:“先去看先帝。”
“就在殿中。”車元文連忙道。
年少的新皇走在前面領路,大臣們想要跟上,被車山雪一個眼神釘在原地。
繼而他跟著車元文走上冰涼的臺階,越往前,越覺得身周寒冷。
這是當然的,尚未下葬的車弘永屍身放置在寒冰棺槨中,能保護屍體千年不腐的靈寶所散發的寒氣,足以讓整座宮殿倒退回半個多月前的寒冬臘月裡。
成百上千支灰白色的蠟燭頂端燃起大小如豆的火苗,就算殿中無風,火苗們依然冷得顫抖。
沒有宮人在旁,穿著一身喪服跪在寒冰棺之前的女人,是車弘永的皇后王氏。
她聽到了車元文和車山雪走進殿中的動靜,卻沒有回頭。車山雪也沒有和王氏打招呼,他站在車弘永的牌位前,沉默半晌,然後接過車元文替他點燃的三炷香,插.進香爐。
“聖上已經不在了嗎?”王氏突然問。
她說的聖上並非她兒子,而是她丈夫。
“我沒看到他。”車山雪如此回答。
“那也挺好,”王氏雙手合十拜下,她沙啞的嗓音則迴盪在宮殿深處,“我想他也不願意見到皇叔您的。”
“我倒是想見他一面。”車山雪道,“不過,仔細想想,就算見到了,也沒什麼可說的。”
講完這一句,車山雪同王氏示意告辭。
接下來,他開始正式指導車元文處理政務。
普通的流程,車元文作為太子時便學習過了,然而皇帝要做的,絕不只是解決奏章上的問題而已。如何對照數份奏章辨別一件事的真假,如何從字裡行間判斷寫奏章的人品性如何,如何從細微的跡象裡,找出問題真正的根源,這些事可以交給官員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