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怪他,你爹他……”他實則也有傻著的地方,一個大男人身上揹著家族,就因著她對他的一點點好,就是被人詬病也要咬著牙偏幫著她,想替她多擔負一點,要不是她捨不得,他早勞累不堪了。
想到這,許雙婉的話沒有說下去,但她對丈夫那不同尋常的的執念有了點釋然。
早早,她對他遠遠沒有現在這般傾心,而是一路走來的日子讓他們抱作了一團,他對她好一點,她便心疼他多一點,她一多心疼他一些,他就纏在她的身邊不離開,如此她如何捨得他受苦?於是就萬事想在了他的前面,要替他擔著一點。
他們同床共枕,相互溫暖著對方的不僅是他們的軀殼,還有他們的靈魂和心。
她走了,想必會把他留在她身上的東西一併帶走罷?他焉能完整,又如何不害怕?這些都是他們這些年相依為命,深愛彼此的證據啊。
“不怪他,啊?”末了,許雙婉只能對女兒道了這般一句。
“好。”鈺君想哭,但忍耐了下來。
她如何能怪?怪父親對母親太深情,眼裡只有她?這怎麼怪啊,父親身體不適難受的日日夜夜,照顧他撫慰他的都是母親,在他有事的時候,只有母親不畏生死擋在前面恨不能以身代之,母親為了他,病入膏肓苦苦挨著掙扎度日也要多陪他一天,父親想以死作陪又有何過份之處?
這當中沒有不妥的地方,就是她太難受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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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康成親前夕,宣仲安身著官袍進了趟宮,見到寶絡,他朝寶絡三跪九拜,行了君臣之間的大禮。
寶絡坐在首位先是怒不可遏,等宣仲安行完大禮,寶絡心中只剩不敢置信和悲愴了。
宣仲安行完禮,跪在地上抬頭見寶絡神色悲傷,他笑了笑,“不讓為兄起來?”
寶絡冷然,過了片刻方冷道:“你就給朕跪一輩子罷。”
宣仲安跪著未起,維持著跪姿與寶絡說話:“就是我由著你嫂子走,不隨她去,我也多活不了兩年。藥王曾說我活不過而立之年,你嫂子不信這個邪,費盡心思照料著我我才安穩地活了下來,你們不知道的是早些年我發病的樣子甚是難看,你嫂子見我吃了太多苦,心疼得慌,明明自己累極了還是會打起精神替我周全一切,你說她心疾早衰還能是為的誰?她本來就不應該跟我同命,但她一手把該我的噩運擔了過去,讓我不心疼她也難。”
“正是因為如此,她周全了你,你就不該浪費她的心意,就該為她好好地活下去!”寶絡大掌拍著座下龍椅。
“我和她是白首夫妻,不是父子,不是父女……”宣仲安撐著地站了起來,與寶絡坦然道:“你們嫂子這個人此生得的太少了,她心中有她的傷口,就如能撫慰我心的人只有她一樣,能撫慰她心中疲憊讓她心生歡喜的人也只有我,她陪我走了前半輩子,後半輩子就由我陪她一道走,我一介大男人,還能不如她一介小婦人不成?”
“這世上焉有這種演算法,”寶絡啞聲道,“嫂嫂不會答應的。”
“我看,”宣仲安聞言一笑,“她這一生,就不會有違逆我意願的時候。”
寶絡看著還笑得有些痛快得意的義兄,苦笑出聲,“你說動她了?”
“談不上。”談不上說動,但她有些釋然了。
宣仲安在宮裡與寶絡用了一頓膳,把手上一些隱秘的事都交到了寶絡手裡,臨走前與寶絡道:“我來之前你嫂嫂讓我跟你說,望康他們幾個你該打的時候就打,該罵的時候就罵,請你作為他們的叔父受些委屈,替我們擔待著他們一些,為人父母者總有被孩子不喜不理解的時候,你只管先讓他們討厭著,等老了他們大了反悟過來再來收拾他們也不遲。”
寶絡聽著苦笑連連,笑著笑著,他的眼淚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