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戶閉上眼睛,耳畔只有流水的淙淙聲,啾啾的鳥鳴聲,還有隱隱的洞簫聲,淡淡的蘭草香……他覺得自己不是在家裡,不是在朝堂,而是在他嚮往的幽谷或是山上,那裡山高水遠,遠離塵囂……
許蘭因停了半一刻鐘沒說話,讓閩戶慢慢進入狀態。
即使這樣,他的心聲也非常零亂。他剛剛在讚美山裡的優美寧靜,許多雜念又會間或湧現。
許蘭因又說道,「不要想其它的,這個屋子以外的人和事都不要想,做兩個深呼吸,慢慢吸氣……嗯,你現在很平靜,很放鬆……」
她的聲音更輕了,緩緩說道,「把注意力集中,集中到你的頭部,你的每一根頭髮都放鬆了,你的眉毛已經舒展開了……你現在正坐在一處白霧繚繞的山顛,和熙的朝陽灑下玫紅色的光暈,清涼的晨風撩起你的發梢,蘭草的幽香隨著風兒四處飄散……一隻鳥兒劃破長空,飛去你看不見的地方,又來了兩隻鳥兒……哦,還有淙淙的清泉,似有還無的仙樂……」
許蘭因緩緩講了兩刻多鐘,閩戶便傳出綿長的鼾聲,眉目舒展,表情放鬆……他居然睡著了,而且睡得非常安詳。
催眠不等於睡眠,可以讓有些人的意識狀態模糊,處於似睡非睡的淺睡眠中,也可以讓某些人真的入睡。或許閩戶太疲憊,他睡著了。
郝管家從小服侍主子,還是第一次看見十歲以後的主子睡覺著了眉目舒展的模樣,激動地眼圈都紅了,咧開嘴笑起來。
許蘭因指指外面,她不好一直看閩戶睡覺,郝管家陪著他即可。她也不能馬上離開,閩戶是第一次被催眠,最好由許蘭因把他喚醒。
許蘭因去了廂房,趙無和胡萬正默默地喝著茶。他們的心提得老高,不知許蘭因成功沒有。
許蘭因沖他們笑笑,比了個動作,意思是非常順利,閩戶已經睡著了。
兩人才長鬆了一口氣。
他們無聲地坐在廂房裡等著,悄無聲息吃了晌飯,又吃了晚飯,一晃到了晚上酉時末,晚霞的濃輝把世間萬物染成了橘黃色。
閩戶已經睡了三個半時辰。
中途許蘭因去過廳堂兩次,看閩戶睡得香甜,沒忍心叫醒他,郝管家也不許她叫。
但這時候已經有些久了,許多事應該循序漸進才好。
許蘭因起身去了書外,閩戶還在睡著,郝管家一臉喜色地坐在一旁。
許蘭因跟郝管家比了一下手勢,意思是可以讓閩大人醒了。
郝管家還是不願意讓她叫,見許蘭因很堅持,只得揮了揮手。
許蘭因來到閩戶的面前,輕聲說道,「好了,我們來結束這次催眠,或者說結束這次愉快的旅程。我倒數五個數,閩大人慢慢醒來,五、四、三、二、一,睜眼。」
若是打個指響,就更酷更完美了,可當著郝管家的面許蘭因不敢造次。
閩戶睜開了眼睛,稍顯吃驚地望著眼前的一幕。他先沒有動彈,閉上眼睛又睜開,才坐起身。此時他覺得渾身的毛孔全部都舒展開了,無比的輕鬆愜意。他的視錢滑向半開的窗欞,淡青色的薄紗已經被晚霞映紅,窗外飄浮著融融暖色。
他極是不可思議,喃喃說道,「已經這麼晚了,什麼時辰了?」
他的黑眼圈變淺了,似乎下眼袋也小了不少,人精神了,更加顯得溫潤如玉,氣質平和。他的這個樣子,一點不像專管刑獄的副使。
他是真的力求自己品性高潔,溫潤如玉,跟古望辰的裝完全不一樣。
許蘭因對他的印象也更加好了。
看到自家主子的變化,郝管家抹了抹發紅的眼睛,激動地說道,「大爺,現在已經酉時末了,您睡足了三個半時辰,足足三個半時辰。比平時最好的睡眠,多了睡了一倍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