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幕後之人早就安排好的一齣戲。
他與傅斯乾俱是戲子。
封止淵不願意讓任何人得逞,雖然他此時確實想找傅斯乾打一架,不為別的,就為那人前世刺他一劍時的冷漠表情。
那雙眼睛中沒有一絲波瀾,彷彿殺的只是一個陌生人。
封止淵偏不想做傅斯乾的陌生人。
星辰掩映,上弦月倒掛在夜幕邊緣,一瀑銀河彷彿傾瀉入人間,在松濤波動間浮沉,天地寂寂,唯有林葉互相拍動的沙沙聲音。
像酒醉之人的酣夢,也像痴人奔赴水潭想撈起的念想。
封止淵在松濤間穿行,沾著子夜的新露,踏風而來,終於在夜色盈糜之際,尋到了光華薈聚的地方——有如碎玉般流淌著沉沉暮靄的冰棺。
與他的心心念念。
子夜相交,正是轉鍾之際。
是新的一天輪迴開始,也是舊的一夜宣告結束。
傅斯乾睜開雙眼,一掌擊向頭頂,淡金色的靈力如同波瀾海嘯,眨眼間便將冰棺的蓋子劈開,他在棺材中坐起身,毫不在意地往四周掃視一眼。
而後,驟然頓住。
直到倚著樹幹的人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不疾不徐地緩步走近,傅斯乾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說:「小淵兒……」
封止淵表情一僵,左腳拌了右腳,直接撲到了冰棺上,抬起頭便對上傅斯乾的臉。
從前是無法觸控的神魂,如今終於得見可以觸碰到的真實。
傅斯乾一臉情深義重瞬間破了功,那股子壓不住的流氓勁兒衝上天靈蓋,話都沒過腦子,直接扔出一句:「這麼想我,忍不住要投懷送抱?」
久別重逢的沉重氣氛頓時消散乾淨,封止淵覺得,自己前幾天費盡心力找這人,純粹是腦子出了問題。
比起愛人,他倆明明更應該是仇人。
傅斯乾全然不知封止淵在想什麼,心中的感情是兩輩子疊加起來的,此時再見到封止淵,那股喜悅恨不得直接從心尖滿出來。
他伸手揉了揉封止淵的眼尾,力氣重得封止淵不適地擰了擰眉,傅斯乾在冰棺裡俯下身,在那被揉紅了的地方落下一吻:「小淵兒,我的小淵兒。」
喟嘆的聲音嘶啞乾澀,太久沒張過口了,說出來的話彷彿都帶著歲月中沉澱下來的感情,又深又重,擦過耳際,砸進心頭。
那唇太燙,燙得封止淵眼皮一抖,連帶著心也開始抖。
他太容易被這人誘惑,僅僅只需要一個吻。
封止淵心中氣惱不已,將容易被這人誘惑的自己狠狠罵了幾句,然後偏開頭,躲開傅斯乾即將落到他唇上的吻。
傅斯乾抬眼看他,一雙眼黑沉,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透而亮:「寶貝兒?」
封止淵翻身進入冰棺,掐著傅斯乾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摁倒,冷笑一聲:「算算帳?」
傅斯乾心裡一咯噔,眼底那點旖旎的色澤瞬間褪了個乾乾淨淨,瞧著坐在自己身上的人吞了吞口水,腦子一抽,拍著冰棺問道:「要不要一起來躺躺?」
不怕流氓不要臉,就怕流氓死皮賴臉。
宛若秀才遇到兵,封止淵大腦宕機,所有的思緒都遠去了,他瞧著身下的人,半晌沒想起來自己要說什麼。
傅斯乾,不要臉!
早先還說人家晏君行在風雲榜上能排個頭名,傅斯乾自己一咂摸,覺得三公子這頭名大抵得讓給他了。
老流氓要什麼臉?臉皮夠厚才不被媳婦兒揍!
趁著封止淵愣神的工夫,傅斯乾一把攬住他的腰,順勢向上,揉著他後頸下壓,直接把人摁到了自己懷裡,胸膛貼著胸膛,臉挨著臉。
和坊間的棺材比起來,這冰棺稱得上豪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