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突然,傅斯乾來不及撤回攻擊,他用的是專門對付邪術的招式——誅邪,威力強盛,別說區區被鎖住的婦孺鬼魂,就是修煉大成的厲鬼,也不一定能抵抗這一擊。
完了。
傅斯乾眉心一跳,幾乎能預見到那些魂魄消散破碎時的光景,他賭輸了。
「篤——篤——篤——」
清脆的木魚聲自不遠處傳來,即將撲過來的鬼魂突然頓住,然後自發地往木魚聲傳來的方向飄去 。如同暗色湧動的潮水,不止附近的鬼魂,所有被鎖在陣下的鬼魂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匯聚。
傅斯乾不敢耽擱,指尖在三秋上抹了一下,血珠滾落在劍刃,為熾火添了一點厲色,卷著烈風的劍氣盪開腐朽的封印,暴虐的靈力摧枯拉朽般撕碎印在樹幹上的符紙。
「破!」
劍氣推著火龍飛向半空,赤亮的大火燒紅了半邊天,將濃如黑雲的霧層吞下,而後傅斯乾揮出一劍,將一百株百年柳攔腰切斷。
「轟」的一聲,百年柳中黑紅交雜的絲線全部斷裂,一點點消失不見。
生前蒙不白之冤,死後無埋骨之地,被困鎖幾十載漂泊無依的鹿微山冤魂,終於在此時重獲自由。
冤魂的悲泣聲漸漸停歇,天晴日朗海晏河清,漫天柳葉飄落在鹿微山山腳,像是一場雨,送來遲了幾十年的正義,那些無辜之人,終於得到了上天的回應,可以去迎接他們新的人生。
「阿彌陀佛。」
無喜無悲的聲音緩慢堅定,一字一句的悲憫經文流淌在鹿微山,為這群受了莫大委屈的枉死之人,念誦最後的祝福。
傅斯乾用三秋撐著地,勉強沒有倒下,在他旁邊,風聽寒淺笑道:「師尊,成功了。」
不遠處,淡淡的佛印浮起又落下,慢慢送走所有鬼魂,佝僂的老嫗挽著麻花辮小姑娘的手,回頭看向他們,緩慢地彎下腰,露出滿是感激的笑。
傅斯乾閉了閉眼,壓下眼眶裡因為那個笑湧起的燙意。
鬼魂離去,手持彎刀的少年挑眉看來,旁邊是身著雪色僧袍的男子,與之前見到的不同,這男子已然化為實體。他手上拿著一個小巧的木魚,顏色不似普通木魚,倒有點像白骨召魂燈的顏色,灰白的,不過要更亮一些,像蒙著一層清透的光。
傅斯乾沒說話,梅知意也沒有開口的意思,兩方四個人,打了個照面,梅知意二人先轉身離開了。傅斯乾剛破了百柳鎖魂陣,正是虛弱之時,攔不住人也不好意思去攔,只能任由他們大搖大擺地離開。
人走遠後,傅斯乾鬆開手,三秋化為流光融進掌心,他睨著風聽寒,神色不明,良久也沒出聲,只極輕地嗤了聲。
風聽寒心裡一咯噔,殷勤地湊到他身邊,扶著他胳膊,委屈得不行:「師尊,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行了,若不是他們,也保不住劉婆等人的魂魄。」
一碼歸一碼,這次承了情,要抓梅知意算之前的事,也得等下次了,他們離開鹿微山之時,也留了人,還給樂正誠傳了信,不至於發現不了一點有關梅知意的蛛絲馬跡。傅斯乾將身體重量都放在風聽寒身上,吐出一口氣,暫且壓下繁雜的思緒,現在不是思考這事的時候。
百柳鎖魂陣一破,冤魂之力消失,蕭念遠必然會找過來,傅斯乾讓風聽寒扶著他尋了處乾淨的地方坐下,慢慢恢復體力。
風聽寒將白骨召魂燈收回朝思裡,隨口問道:「師尊,依秋青的說法,楚明安就是被熙華仙尊擄走的,那他現在會在哪裡?」
傅斯乾聽著「熙華仙尊」幾個字,一時間有些怔忪,平靜地搖搖頭:「不知道,如果蕭念遠真的是舊朝王儲,那他肯定不會放過楚明安。」
楚明安是當今王朝的帝王,楚帝駕崩後,由他接任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