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元四十二年秋,舊朝發生動亂,數十城揭竿而起,戰火燒遍了大地,民不聊生,死傷百萬。那一場仗打了整整一年,以舊朝戰敗告終,所有將士無一例外,全部被坑殺。
新帝楚氏,以絕對的暴力手腕,奠定了王朝統治的基礎。
史書稱之為殺伐果決,有帝王風範。
無論他們是怎樣死的,也無論他們何年何月死在何處,簡簡單單的一句殺伐果決便概括了他們生命的結束。
楚氏以幾十萬人的性命,填出了一個太平山河。
世人不盲不聾,堵住悠悠之口,蒙不住所有人的心,楚帝這一步棋,下得著急了,下得太狠了。
就連齊書昀也罕見地閉了嘴,他斂眸凝視著腰間的玉佩,那是臨行前父親交給他的,楚帝親賜的貼身之物。
風聽寒摩挲著白骨召魂燈,心中隱隱有了猜測:「啟元四十三年秋,舊朝戰敗,楚氏稱帝。同年冬,北地邪祟起,禍蒼生,王朝廣招修者平亂,自始開啟大楚王朝。」
在場的修者年紀大多都在二十歲左右,對於三四十年前的事並不清楚,傅斯乾從原主微薄的記憶裡搜尋了一番,竟真的找到了與那一年有關的事。
原主與熙華仙尊蕭念遠結識,就是在啟元四十三年冬。
風聽寒嘆了口氣,輕聲道:「北地指的,應該就是鹿微山吧。」
半空中畫面陡然一轉,便到了啟元四十三年的冬天。
史官愛用「多事之秋」形容歲月,然而總會引起文人墨客的口誅筆伐,能讓世人承認的多事之秋,啟元四十三年毫無例外是其中一個。這一年發生了太多事,戰火肆起,王朝更迭……單拎出哪一個來,都稱得上是大事,可偏偏這些事,都發生在同一年。
那一年的冬天,雪下得特別大,鹿微山漫山草木被大雪覆蓋,遠遠望去白茫茫一片。
秋收冬藏,各家各戶早早就準備好了糧食,日子掰開一點點數,吃食都算計到過年那天了。
劉婆起得早,天還沒亮就去打了水,她兒媳聽到動靜,忙從屋裡出來,拉著她往屋裡走,邊走邊數落:「都說讓您多睡會兒,又不聽我的話了。」
男子都充了軍,家中事事都是女人家自己操持著,劉婆坐在炕沿邊,拍了拍還在睡覺的小娃娃:「我閒著也沒事做,正好燒個水給乖孫洗臉。」
「我去燒,順便做飯,您就安安心心待在家裡看著孩子吧。」
兒媳說完便起身收拾去了,劉婆無奈,只好坐在炕上看小孫子。她們是尋常人家,說不清王朝的事,只是有訊息傳來,說所有人都戰死了,傷心悲慟過了,有那麼一口氣吊著,就得繼續活下去。
小孫子就是老劉家的一口氣,劉婆摸了摸小娃娃的手,低聲呢喃:「總得看著你平平安安長大啊。」
鹿微山三鎮十村百戶人家,大多都是老劉家這麼個情況,不上不下還有口氣在吊著。
日子過得平靜又緩慢,直到有一天,鹿微山山腳下來了一隊輕騎。
領頭的男子一身玄衣,胸前是金線勾成的圖案,頭上戴著一頂高高的青紗帽,他停下把玩珠串的手,朝身後一招呼,便領著人下了馬。
一行人打從村裡走過,引得眾人紛紛駐足圍觀,劉婆正在院子裡哄小孫子玩,聽見動靜也抱著小孫子出去看了一眼。
鹿微山信佛,四周佛寺廟宇眾多,青紗帽領著人,每處都去了一趟,連小小的供奉祠都沒放過,他也不進門,就遠遠地用手指一下。
路過劉婆時,那青紗帽突然停住步子,伸手戳了戳小孫子的臉,問道:「小小一團,軟綿綿的,像是一隻手就能掐死,幾歲了?」
死不死的犯忌諱,這實在不是句好聽的話,青紗帽身後一隊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劉婆,她不敢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