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姬被養得嬌縱,其實有不少事,是蓓姬仗勢欺人,雖然都是小孩子的打鬧,無傷大雅,安然還是時不時給蓓姬指出來,輕言細語地勸誡她做事要講道理,不要隨意欺負人。
蓓姬聽了安然的勸告,眼圈兒紅紅的,泫然欲滴地說:「那個時候,若是阿安在我身邊就好了,有阿安勸我,我肯定肯定不會去欺負別人。阿安,我現在已經長大了,曉得道理了,我會聽你的話,不會欺負你的。」
半年前,她在去庫克部鬥舞選婿,在昏黑的篝火堆邊,那個一身骯髒屎臭卻跳出曼妙舞姿的南唐人,一頭闖進她的心扉,她一下子從個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孩子,成長成一個懷春少女。
不知不覺間,她的思想和心智也迅速成長起來,不用誰來教導她,她就知道該怎麼跟她喜歡的男子相處,哪怕示弱對她來說,有點點小委屈,可面對她喜歡的男子,小委屈發酵成了小甜蜜,她願意主動對他退讓,那代表著她對他的綿綿情意。
蓓姬只覺得這一天在草場裡閒逛,她跟安然的感情和關係都急劇升溫和親近,她覺得,這是她一輩子過得最快樂一天。她憧憬著,等她跟安然成了親,以後的日子會過得天天都像今天這麼快樂。
不知不沉間,就快到黃昏了,他們走上一座低矮的小山丘,蓓姬說:「這裡就是過冬草場最高的地方了。我以前最喜歡藏在這裡,看人找不著我……」
她的婢女找不到她,會挨皮鞭的。這話說到一半,她就想起來,安然不會喜歡她故意躲起來,害她婢女害怕著急挨皮鞭。
她轉了話題說:「我們去那邊坐坐。」又指了指另一邊說:「那邊有座墳,嗯,是你們南唐人的。」
安然略略有些奇怪,番突人的風俗是重生輕死,他們自己人死了,也是一埋了事,唐人在這邊死了,能入土為安就算好的了,哪裡還能擁有一座墳墓?便隨口問了一句:「誰的墓呀?」
「就是那個大唐王姬。我阿孃不喜歡她,我也不喜歡。她一來,我阿爹就老歇她那裡,害我阿孃常常跟阿爹吵架哭鬧……」
大唐王姬?說的應該就是和親過來的平萱公主了?
安然還記得,曾聽說過,她是在冬季的連線幾場大風雪中失蹤的,到次年冰雪消融了,才發現她的遺骸,那克部把她就地安葬了,應該就是葬在了那克部的過冬草場裡了。
能夠在優兀草原擁有一座墳葬的南唐人,除了平萱公主,也不會再有別人了。
蓓姬格格還沒說話,安然已經跳起來,拉著蓓姬的小手道:「帶我去看看。」
只見小山丘朝南的一面,用一些石塊壘了一個低矮的小墳包,墳包上已經長滿了雜草,跟周圍的雜草融為一體,如果不是蓓姬說起,安然絕不會認出這裡有座大唐公主的埋骨香冢。
尤自記得,他剛被賞了供奉,還在等吏部文牒,平萱公主和錦奾郡主還有廿六皇子託李子實介紹,跟他在一品香酒樓裡相認會晤的情景。
安然也還清楚地記得,他為平萱公主獻舞,賀她十六芳辰,她在看過他的舞蹈後,痛哭失態的情景。
他亦記得,平萱公主流著淚,淒婉哀傷地說:「安公子,我會記得你送給我的舞。」
如今,那個活生生的溫柔婉約的女孩子已經香銷玉殞,身後,只留下這一座長滿雜草的低矮墳包,何其淒涼。
估計這墳頭,自從壘成,就沒人來祭拜過,也沒人來打理過。安然什麼都沒想,下意識地跪了下去,俯身去清除墳包上的雜草。
安然還記得,平萱公主夾帶在素麵摺扇裡送他的手帕,他明白平萱公主從來沒有說出口的,對他的一腔愛慕和情意。
他想,大概是天意吧,在平萱公主死後,天意引導著她喜歡的男子來到她的墳前,平萱公主如果有靈,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