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安然得知自己要被送去晉江城充軍十年,心情很是驚惶無惜。不管是穿越前還是穿越過來後,安然都沒有遠離過親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去了那麼遠的地方,獨自一人,無依無靠,該怎麼活下來。
有個阿辰一路陪著,讓安然覺得特別溫暖,特別安心,他也就沒有堅持,接受了大家和阿辰的好意。
一場話別,大家都依依不捨。
安然只覺得這十里送別的長亭,似乎人越來越多。有不少人,不少馬車,都參差零落地遠遠停著,無形中,把方家,安家,寄園等人圍在中間。不過,大家只是遠遠看著,並沒有圍上來。
安然一掃眼,注意到人群中有個女子,穿著素白的衣服,站在車轅上,明顯比別人高,比別人醒目。
安然看見了,只覺得心頭一堵,心道:「這瘋女人又跑來幹什麼?」他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卻見錦奾郡主只是站在車轅上痴痴地看著自己,見自己瞪向她,她也沒有別的表示。
安然不想再看見錦奾,給自己添堵,很快就轉開了目光。
在安然轉過目光之後,站在馬車下的一個老嬤嬤勸錦奾:「殿下,你看見安公子,安公子也看見你了。回了吧。」
錦奾郡主完全不理她,就那樣站在車轅上,一直看到安然離開,看不見人了,方才跳下車轅。不知什麼時候,錦奾郡主早已經淚流滿面,臉上濕漉漉的一片。
上了馬車,老嬤嬤又勸道:「殿下,收收心,忘了安公子吧,好好跟東方公子過日子,別賭氣。」
那老嬤嬤曾是服侍流華公主的宮婢,跟著流華公主來到公主府。她曾旁觀過流華公主跟杜老將軍的感情糾葛,也見過流華公主跟錢駙馬的冷戰。如今,她似乎從錦奾郡主身上,看見了昔日流華公主的身影。
三十多年前,流華公主也是以下嫁錢駙馬為條件,才保下杜老將軍一命,改為流放充軍。三十多年後,想不到流華公主的女兒錦奾郡主,也以下嫁東方明敬為條件,保下安然一命,也改為流放充軍。
三十多年前,流華公主流著淚,默默地送別杜老將軍,三十多年後,錦奾郡主也是流著淚,默默地送別安然。
這一幕一幕,何其相似呀,真是母女同命啊。
老嬤嬤只在自己心頭感慨,她什麼都不說,只希望錦奾郡主不要像流華公主那樣,從洞房開始,就跟東方公子冷戰。
看看天色將近午時,該說的話,大家都說了,該叮囑的,已經千萬遍地叮囑過了。安然向親友和長輩們跪下,磕了三個頭,願他們保重。
然後,安然又抬手,朝那些聽到訊息趕來十里長亭,站在遠處,默默替他送行的洛城民眾們團團作了個揖,謝謝他們相送。
隨後,安然戴上鐐銬,跟在押解官身後,走上充軍之路。在他們身後,跟著阿辰。
走了一截,安然回頭,十里長亭上的人們,都還看著他,並未散去。安然停步轉身,唱道: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惟有別離多。」
穿越前,交通便捷,再遠的地方,也並不覺得遙遠,再遠的地方,只要有網路,也能影片聊天。
安然穿到這個時代,交通極不發達,道路不通,交通工具落後,即便像從洛城到梵金寺,不過短短二十里路程,一去一回,就得花費一整天,還要兩頭摸黑。稍遠一點就要走幾天的路。
安然唱著這首歌,慢慢離去,他漸漸體會出,為什麼古時候的人,那麼多愁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