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往前走兩步他又頓下來,然後一臉煩躁地轉身折了回來。
不遠處的環衛工警惕地觀察著他。
去你的吧。
江堯腳下不停。
他現在滿腦子擠的都是宋琪。
從街上回到家,宋琪還睡著,江堯走的時候屋裡什麼樣回來就什麼樣,臥室的門怎麼關怎麼開啟,床上的人形連個姿勢都沒變。
去廚房看一眼,溫在鍋裡的飯都涼了,也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這四捨五入睡了快二十四小時了,好歹起來放放水吧。
江堯進屋把窗簾拉開了點兒,靠在窗臺上藉著微弱的光打量宋琪,想把他喊醒,但又想不到有什麼喊醒的必要。
他想讓宋琪看到自己在這兒,迫切地。
但這理由滑稽又矯情,連他自己都覺得說不出口站不住腳。
白天說一遍都給人說睡著了。
在喊與不喊中,窗簾縫外透進來的光一寸寸變得明晰,小區裡也漸漸有了晨起的動靜,江堯就這麼看著宋琪,把天都看亮了,突然有點兒拿不準宋琪是睡覺還是真昏迷——萬一他悲痛得無法自拔在夢裡一睡不醒,那他下半輩子就得當個宋琪2.0。
“宋琪?”他趴到宋琪枕頭邊喊了宋琪一聲。
宋琪沒醒,但也沒昏過去,因為江堯喊完以後才發現,宋琪好像在做噩夢,呼吸很趕,皺著眉,眼皮帶著睫毛時不時顫上一下,嘴唇努力地想張合出聲音,也發不出完整的調調。
他在焦急。
江堯盯著他的臉,猶豫一下,推推宋琪的胳膊又喊了一聲:“宋琪?”
宋琪醒不過來,魘著了似的,想說話發不出聲,想動只能抽抽手指頭,急得額角都沁了層汗。
這是非得讓人上臉抽啊。
江堯抿抿嘴,正打算擼袖子給宋琪來一巴掌,擱在宋琪手邊的手指頭突然一緊,他低頭看,是宋琪的食指搭在了他的食指上,像救命稻草一樣無意識地勾了勾。
江堯沒忍住彎嘴一樂,把宋琪的手給攥緊。
“……縱康……”下一秒,宋琪的眉頭又收緊,隔著現實跟夢境都能感到他的痛苦,很艱難地喊了一聲。
聲音模糊,但是江堯聽見了。
愣了會兒,跟被人一拳搗了鼻樑似的,江堯閉閉眼吸了口氣,整個人從鼻樑到心口都酸得不行。
他死了,宋琪。
已經死了。
這世上早就沒有縱康了。
他根本聽不見你說話,他沒法回應你,這八年不能,下一個八年也不能,不管十八年還是八十年都不可能。
他根本安慰不了你。
他也原諒不了你,你原諒自己吧。
你做得足夠了,你饒了自己吧。
“……不是你的錯。”江堯使勁瞪瞪眼,把眼球上的水霧瞪回去,沙著嗓子對宋琪說。
宋琪不知道聽沒聽見,手指又勾了他一下。
“不是你的錯。”江堯重複一遍,也勾勾他。
不是你的錯。
不是你的錯。
不是你的錯。
把這句話重複到無力再張嘴,江堯抹了把臉,拿著手機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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