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保證他在這樣的狀態下,能夠做她的方叔叔。
剛才她出現的那一瞬間,他腦子裡甚至沒有把她當成一個十八歲的少女。
這個世界過於荒謬和魔幻,他正在否定和懷疑一切。
為了一份文件,為了洩憤,他就這樣近乎兒戲的失去了他的下半輩子。
那份文件只有四百多頁,事後透過其他專案證明,他們當初找的靶點方向根本沒有深入研究的價值。
這樣的一份東西,用了四條半人命陪葬。
他暴躁的吸了一口煙,低頭重新隱回黑暗裡,選擇對站在樓梯上突然變成啞巴的陸一心視而不見。
他向來磨不過這丫頭的死纏爛打,今天也一樣,沒心情也沒本事。
陸一心蜷著腳趾,手指被夜風吹得冰涼冰涼的。
她哆嗦了一下,在樓梯上蹲了下來,雙手抱膝。
她不想走,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所以選擇站在原地。
方永年今天晚上很反常,她本能的不想離開他。
煙味很嗆人,她身邊的成年男人都是多年老煙槍,但是大部分時候抽菸都會避開她,她很少有像現在這樣整個人被罩在二手菸裡的情況,蹲久了,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方永年沒有反應。
陸一心在樓梯上挪騰,又咳嗽了一聲。
方永年在黑暗中摁熄了煙,推開了樓梯間的窗戶。
新鮮空氣伴著涼風一起湧進來,陸一心吸了吸鼻子,忍了忍,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方永年:“……”
陸一心搓搓鼻子,咧嘴傻笑。
表情還是怯怯的,她還處在被陌生的方永年嚇到的震驚中。
方永年站直身體,讓自己幾乎要麻痺的左腿恢復血液迴圈,半晌,有些踉蹌的抬腳:“進去吧。”
他趕不走這個丫頭,但是能趕走自己。
“再站會兒吧。”陸一心仰著臉,坐在樓梯上一動不動。
她熟悉的方永年又回來了,她只是咳嗽了兩聲打了一個噴嚏,那個讓她覺得害怕的方永年就不見了。
她不喜歡那個陌生的方永年,所以,她又有了纏人的勇氣。
方永年的腿很麻,麻到他可能沒有辦法用正常的走路姿勢爬樓梯。
他以前從來不在意在陸一心的面前露出自己的義肢,有時候甚至會空著褲腿坐在輪椅上和她說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天晚上,他猶豫了。
他可能,真的開始把陸一心當成大人了。
他選擇半靠在樓梯邊,一邊不動聲色的恢復自己的左腿,一邊等著陸一心說話。
陸一心歪著頭,半長不長的頭髮乖順的貼著她的脖子。
“我在想我長大了會變成什麼樣子。”她慣常的沒頭沒腦的開場白。
“大半夜的你想得挺深。”方永年揉揉眉心。
陸一心咧嘴。
“你喜歡女強人麼?”她問,語氣軟軟的,帶著剛剛睡醒的沙啞,“像俞含楓那樣的。”
方永年蹙著眉,沒回答。
“我沒辦法變成那樣的。”陸一心沒指望他會回答這個私人問題,很有自知之明的自說自話,“我想,我長大了以後可能會變成大一點的陸一心。”
方永年:“……”
她的形容詞很沒文化,但是卻讓他走神了一秒鐘。
大一點的陸一心,還是簡單純粹熱情。
其實,也挺好。
“我還是想考氣象學。”她維持著歪著頭抱著膝蓋的姿勢,下巴擱在手腕上。
“我沒有什麼目標,這是最近唯一一個能讓我有動力的目標,所以我想試試。”這次,她沒有說她想考氣象學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