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皇帝與豪族之爭起,賈詡在尚書臺已經神隱許久。賈詡此時出山,主動要求與皇帝對談,那是因為他終於摸清了皇帝的心思——皇帝不是啞忍了,他是蓄勢待發。
「當日劉表至荊州,單馬入宜城,與眾人共謀大略。其時荊州宗賊甚盛,百姓不能集附……」賈詡才開了個頭,劉協便知道他的來意了。
劉協微微一笑,道:「知朕者,文和也。」
賈詡老臉一紅。
劉協嘆了口氣,道:「待來日事定,朕在與文和清談。」
賈詡應著。
劉協又道:「臣不密失其身——這道理,你當不需朕多講。」
賈詡忙又應了。
「去吧。」劉協便起身道,「朕還要往校場看子柏練兵。」
建安初年七月十五日,中元節,據說是鬼門大開的一日,卻是天子信臣騎都尉曹昂大婚之日。他娶得又是董承之女,乃是皇親,一時間做得好大場面,皇帝賞下來的府邸前,車如流水馬如龍,將府門堵得水洩不通。
如伏德府上的滿月宴,這一場大婚宴會,也為城中豪族單獨闢了一處院落,開了兩桌大宴席。
今日二十豪族,主事之人齊聚一堂,好不熱鬧。就連薛家都派了人來。
賈府的老爺子賈全仍是藉口多病,只礙於士孫瑞的面子,來此稍微露面,便辭別了。
只賈仁仍留在府中,紅光滿面,志得意滿,越發奚落蘇國、吳氏等人,又嘆妹夫薛平之死。
席上眾人都應和著。
酒至半酣,新郎官曹昂領著一行人親自來敬酒。
賈仁本就半醉,見狀更是興奮,起身乜斜著眼睛看著曹昂,道:「好俊俏的新郎官,想來皇帝給的新娘子,也不是一般人吧。」
這話說得就有些失禮了。
席間眾人卻都笑了。
當初曹昂收糧,將這些人也算是折騰掉了一層皮,此刻見賈仁羞辱曹昂,他們也都跟著快意。
賈仁又笑道:「聽說那董家女兒,原是要入宮做娘娘的,如今給了曹大人做妻子,足見陛下待大人親厚。大人日後前程,不可限量。來日狹路相逢,可切莫再折騰我等小民……」他前頭說得不像樣,後面卻像是服了軟。
眾人正覺奇怪,就聽賈仁又笑道:「若不然,上一回是四十鞭子,下一回恐怕就不止這麼個數了。到時候叫董家小姐,年紀輕輕守了寡,豈不可憐?」
眾人鬨堂大笑。
曹昂捏緊手中酒杯,沒有說話。
賈仁雖然放肆,但也不過借酒蓋臉,一解心頭舊恨,若事情真鬧開了,卻也不好。因此他發洩得差不多了,便輕輕打了自己一個嘴巴,乜斜著眼睛道:「對不住,對不住!瞧我!喝醉了酒只會亂說話!曹都尉大人有大量,我這裡給您賠罪了!」說著便舉著手中酒杯去碰曹昂手中酒杯,要共飲一杯。
不妨斜刺裡伸出一隻手來,拿走了曹昂手中的酒杯。
那手的主人,乃是一位立在曹昂身邊的少年。
那少年神色冷峻,嘴角卻噙著一絲笑,他微微舉杯示意,要代曹昂與賈仁飲了這杯酒。
賈仁已是有了三分醉意,卻見那少年有些面熟,彷彿是在哪裡曾經見過,只一時間想不起來。只是這少年既然是站在曹昂身邊,想來該是曹昂的隨從。賈仁便怒道:「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跟我喝酒!」
那少年卻並不理睬,自顧自飲了那杯酒,忽然手往腰間一摸。
眾人只覺眼前銀光一閃,那光點沒入賈仁喉嚨,再閃出來時,變成了血紅色。
直到賈仁龐大肥厚的身軀轟然倒地,席間喝得醉醺醺的眾豪族才反應過來——殺人了!賈仁被殺了!
忽然之間,他們意識到了此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