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遇到了一個萬萬沒想到還能再見到的人——
「你是……吉良娜娜子?」
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正在獨自一人站在自助席旁找小點心的娜娜子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是個綠髮青瞳的青年,穿著淺色的西裝正裝,目光狐疑又冷漠的、居高臨下的注視、或者說是挑剔審視的打量著面前精緻乖巧的和服少女。
「啊呀, 兩位居然認識麼?」一個編輯模樣的男人從青年的身後探出頭來,笑容有些過分討好市儈的模樣,「這位是正在連載《粉色黑暗少年》岸邊露伴老師。岸邊老師,這位是橫濱新青年的人氣少女漫畫家,目前正在連載靈異類的《妖鬼浮生錄》。」
娜娜子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不如說,突然見到這個人,腦海中關於人生前十四年在杜王町的生活瞬間被從記憶深處翻出,讓她一時之間根本不知該如何才好。
「我當然知道。」岸邊露伴眯起眼睛,「不如說,我參加這場無聊的晚宴就是為了見你,吉良。」
娜娜子知道他這麼稱呼她的用意。
就像是在特別提醒她,她身上流著誰的血一樣。
但是這讓她無端的有些憤怒——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因為見到了這些合力讓她唯一的親人走向死亡的人而失去判斷力,或許對方根本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在普通的寒暄……但她無法冷靜判斷對方到底為何出現在這裡。
為了她?為了她的什麼?為了確認她是不是變成了和她生父一樣的人,然後來決定她的生死嗎?
不,冷靜,冷靜下來,娜娜子。
她努力的說服自己平靜,儘管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對方不出手,她也不可能主動出手攻擊對方,哪怕現在的她真的已經……惶然驚恐到想要伸出拳頭將這張臉打碎,就像是與過去杜王町相關的一切,她都想要以破壞性的姿態逃避一樣……懦弱。
可她又該怎麼辦,怎麼做才行,用什麼方式解決這個場面才是正確的?
不,她想不到,她不知道。
她不能像個神經病一樣驚恐的對對方使用暴力,但她又完全做不到在這種正規的場合和對方正常的打招呼。接受鬼燈老師的教育、來到橫濱後九個月的生活就像是一場笑話,什麼成長什麼不再社恐社障自閉……全都在這一刻化為了泡影。
——她在過去的陰影重新出現的瞬間,什麼都做不到。
少女手中的餐盤突然墜地,然後她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胃部和嘴巴,像是見到了什麼恐怖的怪物一樣,眼中含著淚,佝僂著身體,狼狽又驚恐的後退著,直到撞上餐桌。
岸邊露伴被嚇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扶:「喂,你身體……」沒事兒吧。
「不要過來!」少女整個人都蹲了下去,歇斯底里的低吼哭喊著,「你們不要過來!」
——真是奇怪啊。
娜娜子知道自己在哭,身體在顫抖,卻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哪怕是父親去世的時候,哪怕是被鬼燈老師帶去地獄生活工作……她也從來不曾想過,自己會在成長之後,如此怯懦不安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少女一樣蹲在地上全身顫抖著,胃部絞弄得生疼乾嘔不已,頭暈目眩眼前陣陣發黑。
到底是為什麼?這到底算什麼?她到底是變強了,還是比以前更弱了?
穿著和服的金髮少女蹲在地上自己抱著自己,蜷成了小小的一團。岸邊露伴盯著那纖細到幾乎一把就能捏碎的白皙後頸,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辦——她是故意給自己難堪嗎?還是說,是真的害怕見到自己?當年她的父親吉良吉影剛去世的那段時間,他們這些打敗了吉良的替身使者雖然有些不安,但還是想要幫助看起來陰鬱自閉又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