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何必執著。」凌虛真君輕聲道:「大世界、小世界又有什麼分別?這個大世界湮滅了, 與你另尋一個小世界隨之湮滅, 又怎麼分出哪個更壞一些?」
他已是近聖之體,此話說來, 如破開岑寂的清磐之音, 叫人忍不住要聽從。
靈妃也覺心旌神搖。
她咬唇, 輕聲而堅定道:「我不如真君修煉深。我心中,就是有區別的。」
凌虛真君盯著她,道:「所以不管我做什麼, 你都決意要走。」
靈妃垂首,道:「懇乞真君應允。」她說出這話的時候, 本沒有抱著希望。
可是許久之後, 她聽到凌虛真君的聲音,「好。」
靈妃難掩驚詫之色。
凌虛真君仍是盯著她,道:「只是我有一個條件。」
「真君請講。」
「告訴我真話。」
「真話?」靈妃揚眉。
凌虛真君道:「在上一個小世界, 江無眠與墨孤煙之間,你到底還是要殺墨孤煙。如今你已醒來, 我問你一句——你是否更願從未醒來?」
若是從未醒來,她至少可以在小世界中,得以與江無眠相伴。
凌虛真君垂眸, 悵惘而又憂傷,道:「你一心求去,我強留你只會讓你痛苦。只要你一句真話應我,了我心願,我原意……」他輕聲道:「放你走。」
靈妃怔住, 繼而感到一種迫切感——若是不抓住凌虛真君這片刻的心軟,她將再也沒有機會!
「我說。」靈妃上前一步,「真話就是……」她太清楚了,凌虛真君要的真話,其實是他想聽的那句話——他要她捨棄蒼生選擇他。
這一句當作真話說出來的假話,能拯救大世界,那麼她願意說這樣一句假話。
靈妃直直望著凌虛真君的眼睛,不是因為誠懇,而是要賺取他的信任,「如今我從小世界中回來,卻寧願自己永遠沉淪其中。」
凌虛真君盯著她,輕聲道:「這可是你說的。」
靈妃直覺有哪裡不對,但是當下不及細想,要一鼓作氣,說通凌虛真君,放她尋一處小世界湮滅。
靈妃又上前一步。
凌虛真君此時若是伸出手去,便能將她攬入懷中。
靈妃仰頭望著他,顫聲道:「真君曾問我,是否愛的是曾經那個沒有七情六慾的你。而當你沾染了情愛,我的愛便也消失了。」她含了淚,溫柔一笑,「真君,你錯了。」她伸手,以指尖輕撫凌虛真君的眉眼,道:「我愛真君,不管是從前的你,還是如今的你,還是未來成聖的你。不管是我在小世界,還是在大世界。不管我是人,還是一隻蝴蝶。我對真君之愛,永世不絕。哪怕神魂俱滅,此愛無休。」
就算她隨小世界一同湮滅,她的愛仍永遠存在,永遠不滅。
凌虛真君攥住了她的手,痛苦壓抑道:「我不懂……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如何又要捨棄我?」
「這就是我全部的真話。」靈妃忍著手上傳來的疼痛,輕聲道:「放我走吧。待我走後,這不過是一場真君記不起的幻夢。」
凌虛真君垂下頭去,低低「嗯」了一聲,掩去了眸中魔化的赤紅色。
極樂峰上的雪還在落,血月的紅光越來越微弱,兩人靜坐崖邊,滿身是雪。
「這個小世界如何?」凌虛真君放出神識,選來一處即將湮滅的小世界。
這個小世界中的天道即將消亡,屆時小世界中的所有存在都會湮滅。
靈妃輕聲道:「好。」
進入小世界前一瞬,靈妃俯身捧起凌虛真君的臉,輕輕一吻印在他眼角,含淚道:「我去了,真君以後再記不得我。」在她隨小世界湮滅之後,大世界中有關於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