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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聽內殿突然一聲飽含著痛苦的喊聲。
陛下!王賀當即顧不得失聲喚了一聲轉進內殿,拂開龍榻上的帳子,就見皇帝正閉著眼滿臉痛苦的抓著衣服,眼角隱隱沁出水光來,顯然是又被夢魘住了。
王賀低聲開始喚他,輕輕的上手推了推。
陛下!陛下!
皇帝猛地睜開眼從那令人痛楚的夢中掙扎醒來,看著頭頂的帳子久久都沒有回神。待到心口的疼痛平復下來,他按著眉心坐起來啞聲問道,幾時了?
過寅正了。王賀小聲回答,又道,陛下又夢魘了嗎?奴婢去太醫院找太醫來瞧瞧,開點寧神靜心的藥吧。
自從先前怒急攻心昏迷之後,皇帝除了身體時常不好外,做夢的頻率也高了,一開始還沒什麼特別,有時聖上一夢醒來心情總是很好,聖上與鍾離元帥談話時,他曾聽過一耳朵,知道是夢見了帝后伉儷情深的那些年。
不過鍾離元帥並不愛聽這些,神色總是敷衍為多,有時候還會拿話刺陛下,久而久之陛下便不願多說了。
大抵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後來王賀發現陛下開始做噩夢,且原本只是一月做兩三次的夢,不知何時竟成了三不五時,回回皇上臉上總是痛苦神情居多。
尤其是太子剛失蹤之時,皇帝那晚上驚醒了數次,最後竟忍不住問王賀,一切都是朕做錯了嗎?皇后、弋兒、鍾離他們都在怨恨朕,是也不是?
王賀並不知皇帝做的是什麼夢,但能猜出應當是同已故去的孝賢皇后有關。
因為時常睡不踏實做噩夢,皇上的精神氣肉眼可見的衰弱萎頓下來。王賀不是沒勸過,皇帝卻只念了一句詩,我今因病魂顛倒,唯夢閒人不夢君。
皇后故去時心中對朕有氣,故而此後十五年,朕日日夜夜期盼,卻從不入夢見朕,如今全了朕的心意,怎能驅趕。皇帝說著這話,臉上是帶著笑意的。
王賀欲言又止,最後都忍不住找上鍾離越,請求他能勸一勸。
鍾離越勸了,不過他的勸法當真是簡單粗暴到叫王賀心驚肉跳,張口便是一句,人在時不曾見你多有垂憐,怎得成了亡靈反而心中日日叨唸?
你這唸的到底是姐姐,還是念的你自己的情深?從鍾離越嘴裡吐出情深二字怎麼聽怎麼諷刺。
皇帝自然被氣的夠嗆,惱怒非常的差點當場叫人以犯上之罪將他拿下。
鍾離越,你是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皇帝咳出血來都沒來得及遮掩,指著他的手指都因為情緒激昂的波動而發抖,眼睛比血還要紅。
王賀是真怕皇帝一個氣急當真將鍾離越給砍了,如今大戰在即,鍾離越是對抗北胡的大將,便是不上戰場也能叫北胡投鼠忌器,若非如此,滄州如今形勢,只怕北胡早就動手了。
皇帝若此時殺鍾離越,那當真是親者痛仇者快。
偏偏鍾離家都是天生硬骨,孝賢皇后如此,太子如此,鍾離越最甚,他根本不知低頭為何物,此時還敢頂嘴,陛下,事情做過了便做了,何必又到現在做什麼念過往追憶曾經幸福美好這等虛偽之事。
皇帝忍了忍,還是將火氣壓下了許多,朕對皇后是真心的!
周承安和弋兒的年齡只差兩歲,其後還有夭折的六皇子,大前年摔亡的七皇子,陛下的真心時限有些短。鍾離越從來不指責皇帝多情薄倖,從古至今的皇家便就是如此,獨寵反倒不是什麼好事。
只是姐姐懷抱著那樣的期望入宮,傷心在所難免。
這段感情的開始沒有錯,錯誤的只是當時兩人的年紀還小,沒有考慮清楚後果,於是相愛的人明明在一起,卻再也找不回曾經的那段單純美好。
然鍾離越不怨恨不指責,卻並不愛聽皇帝特意挑揀出這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