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屏雖然沒讀過書,連字也不識,但是因著小時候和勾欄院的姊妹有些交集,一些陰損藥的味道總還能記得。
她感覺蓮媽媽端上來的這藥不太對勁,可是一來蓮媽媽是從小姐的母親身邊出來的,二來這藥還是老爺下令煎的,按理說不應該有什麼不好的。
但是她還是覺得有幾分古怪,因此,饒是說出來會被大小姐斥罵甚至發賣,她還是說了出來。
就在翠屏忐忑地看向自家小姐時,忽然見到將瀧莞爾一笑,這一笑可真是明媚溫潤,像是妍美的春光破開冰層,倒讓她也不由得跟著愣了一愣,下意識喃喃道:「小姐?」
「放心吧,我沒這麼傻。」將瀧拿起轎內小木桌上的一個空碗,側過頭去,手指如電點在穴位上,不等翠屏驚呼,就已經把那黑漆漆的苦澀藥液盡數吐了出來。
在她面前下毒,這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嗎?
這招數讓翠屏看得真是呆住。但是在她的眼裡,潘金蓮本來就是無所不能的大家小姐,當下不僅不懷疑,眼裡還更是湧出來幾分熱切:「小姐,您也太厲害了。」
將瀧微挑下眉,這才顯出這個歲數的女子本該有的朝氣:「一會兒把這藥碗拿給母親父親看看,你先把蓮媽媽的事給我講一講。」
這倒不是將瀧粗心,而是原主潘金蓮對這個蓮媽媽也知之甚少,因為非常信任,從來沒懷疑過她的說辭。
但是將瀧是一個外來人,並沒有被蓮媽媽親手奶大,更不可能全心全意的信賴,因此一看原主做過的事,就察覺到不對。
潘金蓮雖是嫁了人,但是從小對家裡人甚為依賴,性子也單純嬌憨,剛開始受了武大郎苦楚的時候,自然也不是從來沒生過回孃家訴苦的心情。然而每當這念頭一冒出來,就被蓮媽媽給硬生生按了下去,之後隨著流言蜚語盛行,也就愈加鬱鬱寡歡,和孃家疏遠後就再也沒找到什麼機會自證清白。
再說,這蓮媽媽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人,也是母親最為親近的身邊人,怎麼可能會對自己不利呢?
單純的原主直到去世了,也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
「蓮媽媽?」翠屏也困惑了一兩秒,不過很快回過神來,把自己記得的事情全部講出來,「其實旁的也沒有什麼,不過蓮媽媽有一個女兒,是喚做小薇的,和城東鐵匠的大少爺有那麼幾分意思,都快要下定,但是最後不知怎麼的,竟是告吹了。」
翠屏猶豫了一番,但還是咬咬牙說道:「大小姐便是打殺了奴婢也認了,但是奴婢看這蓮媽媽,倒像是想讓小薇和武大郎成就一番好事呢。」
這是連武大人都不叫,直接開始叫武大郎了。
然而將瀧心裡真是一陣暖流滑過,她在現實生活中就最喜歡這種活潑可愛的女孩子,在這個惹人生厭的遊戲裡能遇到這麼一心為自己著想的忠心丫鬟,自是更為舒暢,於是笑著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對方做得好時,心裡也劃過一陣念頭。
要是以後有機會的話,定要讓這可憐的小丫鬟也逃出這個吃人的社會,即便是不能出遊戲,也要另外給她擇個順遂的副本生活。
這念頭剛滑過,潘府就到了。
於是翠屏就驚訝地看到,自家本來還笑得跟只狐狸一樣的小姐唰地變了一個人,拿著濕潤的巾帕擦了擦敷上薄粉的臉,狠勁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之後,眼淚也跟著就潺潺而下。
四大名著裡,將瀧最喜歡的還是《紅樓夢》裡機關算計的王熙鳳,漂亮毒辣的美人永遠都是她的愛。
於是乎。
人未到,聲先至。
一聲「母親」纏綿悽然,竟是一句換了三個聲調,令原本還維持著主母面貌的潘夫人心裡一震,還沒看到自己的女兒,臉上就要垂淚。
上回潘金蓮回來時還是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