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每天忙著洗衣做飯,體力跟不上,又剛好遇到你陳悠阿姨沒空,我自己去接你的時候沒注意,出了車禍。」
完全沒想到是這種結果的康以檸愣住,嘴唇張了張,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所以說一切都是命中註定的,我和那個孩子沒有緣分,出去被車撞到,他就沒有了。」
許是怕康以檸覺得難受,賀寧全程都說得很平靜,只有在提到一些殘忍字眼時,才會無法控制地抖了聲線,停頓兩秒。
可康以檸並沒覺得輕鬆多少。
這件事從整體上來看,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作為當時只有兩歲的她也真的很無辜。
但或許是這段時間噩夢做多了,康以檸還是覺得,如果不是為了要去接她,如果她不是個女孩,這麼多年,賀寧是不是就不用過得這麼辛苦?
而賀寧又有沒有,偷偷地想過,如果那個孩子還在的話,是不是會比她優秀得多?
好半天之後。
康以檸聽到自己輕聲問,「你們,怪我嗎?」
賀寧:「……」
若是真的要挑一個詞來形容此刻的感受,賀寧覺得只有心如刀割這四個字,能表達萬一。
這麼久以來,賀寧一直不準任何人提起這件事,就是怕有一天會聽見這句話,怕她的孩子要背負著這麼沉重的擔子往前走。
「真的,」賀寧深吸口氣,「從來沒有。」
伸手摸了摸康以檸的臉,賀寧微抖的指尖終究還是碰到了她額上那道疤。就像是碰到了十五年前,還躺在病床上頭包著紗布的小康以檸。
那個第一眼看見她就笑了的,給了她莫大力量的小康以檸。
「媽媽和你說這些不是要你怨恨誰,不滿誰,恩怨都是大人自己的,你的路還很長,這些情緒太重,媽媽只希望你能走得輕鬆一點,過你自己的人生就很好了。」
「檸檸,」賀寧終究是沒忍住眼淚,「媽媽很抱歉,但媽媽一直都沒變。」
吃過晚飯後,康澤出門扔垃圾,賀寧洗完碗剛出來,門鈴忽然響了。
走過去開門,江詢戴著頂鴨舌帽站在門外,手裡提著一大袋子的鴨脖雞爪和奶茶,活像個送外賣的。
「小詢,怎麼又提這麼多東西?」賀寧把人拉進來,「吃飯了嗎?」
因為康以檸這段時間瘦了很多,江詢過來找她投食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乖巧地點點頭,江詢說,「我媽讓你有空過去跟她一起看電影,她買了紅酒。」
交代完陳悠吩咐他的事情,江詢輕晃了下手裡的袋子,「分你們點雞爪嗎?」
賀寧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吃你們這些小孩的東西,檸檸在樓上,你上去找她吧。」
江詢:「好。」
熟門熟路地敲了康以檸的房間,這回卻沒等到她來開門。
康以檸的聲音像是在房間的角落,還有點悶,「開門,我現在出不去。」
江詢想著她總不能是自己把自己纏在被子裡解不開,依言開啟門。直到看清眼前的場景,才知道她這個出不來是個什麼意思。
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狼藉,說是被龍捲風颳過都沒人懷疑。
所有的櫃子和抽屜都開著,地上散亂地扔著書本試卷和白紙,她本人就蹲在書桌旁的一個櫃子前。
整整齊齊的三摞書像堡壘一樣把她圍在中間,乍一看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江詢:「你在幹什麼?」
「你來啦,」康以檸彎著腰從櫃子裡又搬出幾本書,伸手拍了拍上面的木屑,「你先坐著等我一會兒,我把這整理一下。」
江詢撿起幾張被空調吹到門口的卷子,進來以後隨手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