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濤更是誇張地抱著孫立梅,陪著一塊兒嚎一塊哭,還要陪著一塊去死。
孫立梅上氣不接下氣,抽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斷氣。
身邊勸解得最兇的人都沒反應,最後還是康澤看不下去把人抱起來,送到房間裡吃降壓藥了。
主角一走,剩下的人自然一窩蜂地也跟著進了房間。
康以檸站在二樓和三樓的樓梯之上,從沒見識過這種場面的她,結結實實地懵了一把。
忽然冷清下來的客廳在此刻就像是一個人潮散去後的破敗戲臺,演員們隨著落幕戛然而止,只留下看客滿心怒火。
可今天這場戲的看客,從始至終,好像就只有她一個人。
不知道哪裡的窗戶沒關,一陣涼風從背後傳來,像一盆冷水從頭澆下。
康以檸有預感,今晚是走不了了。
不想繼續留在這樣窒息的地方,她轉身回了那個到處都是黴味的房間。
坐在陰冷昏暗的房間裡,想著剛才他們一口一個的丫頭片子和賠錢貨,既委屈又覺得屈辱。
她一直都知道康至謙和孫立梅不喜歡她,也知道劉素青是隻不折不扣的笑面虎,她也從來沒有期待過什麼,只是想要保住彼此之間唯一的一點體面而已。
可是就連這點人和人之間最基本的禮儀,都在這樣一個舉國歡慶的日子裡,連帶著她的自尊心被撕得粉碎。
習慣性地想在賀寧那裡找點安慰,康以檸想給她打個電話。
手指才解了鎖,眼前浮現的卻是她和康澤回來那天,賀寧疲憊不堪的臉色和已經完全垮下來的肩膀。
她好不容易才清靜了一天,才一天而已。
考慮到賀寧現在可能出現的一點喘息時間,手裡這個這個號就怎麼都撥不出去了。
被傷害過的耳膜急於聽到別的聲音,來安撫內心的不安。
康以檸手指在頁面上輕輕劃了兩下,幾乎是懷著拜託的心情,給備註為大狗子的人打了好個電話。
可都沒人接。
盯著螢幕上『對方手機可能不在身邊,建議稍後再嘗試』的字樣,康以檸鼻子一抽,只覺得全世界都拋棄了她。
眼前模糊不清,就生生咬牙忍住。
她是媽媽捧在手心裡長大的金疙瘩。
她絕不會為這些人,為這些無聊的謾罵而哭,
絕不。
……
坐了大半個晚上,如果不是想上廁所,康以檸懷疑自己會就這麼坐一個晚上。
房間裡沒有洗手間,她深吸了一口氣,開啟門摸索著開關,開啟了走廊的燈,
整棟樓裡,安靜得只剩電視機的聲音。
康以檸上完廁所,路過樓梯時猶豫著往下看了一眼。
三樓隱隱有走動的聲響,細微的說話聲斷斷續續,一切都透著一股風平浪靜的壓抑味道。
康以檸咬著唇,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剛才出來的那個房間。
掉漆的木門半開著,透出的一線燈光在幾扇黑漆漆房門的襯託之下,像是馬上就能爬出半隻鬼。
小小地打了個寒顫,康以檸連揹包都顧不上拿,只想下去再努力一次,問問康澤什麼時候回家。
輕手輕腳地下到二樓。
空無一人的客廳裡飯桌還是她離開前那樣杯盤狼藉,只是地上的碎片被收拾了起來。
無人觀看的電視機傳出一陣爆笑聲,在此刻只顯得這個房子更加空蕩。
康以檸忍著心裡的不安,一點一點靠近了,康澤抱著孫立梅進去的那個房間。
細細的說話聲隔著門板隱隱約約地傳來,只一句,就讓她渾身發涼,死死地釘在了原地。
——「你現在也老大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