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條完美的邏輯鏈彷彿被蛀出一個洞,時濛坐立不安,眼睜睜看著洞越擴越大,從中鑽出一個不斷蠕動著的、黑漆漆的預感。
這不詳的預感在時針慢悠悠走過刻度五,逼近刻度六的時候逐漸成型。
時濛在它變成一個具體的輪廓之前,拿起手機,給001打電話。
第一遍沒接,第二遍也沒有,直到第三遍,聽筒裡才傳來嘟聲以外的環境音,還有傅宣燎那個姓高的朋友的聲音。
“老傅人不在。”高樂成顯然不擅撒謊,一句話說得顛三倒四,“有什麼事等他回來……哦不,我幫你轉達。”
時濛不需要轉達,他只有一個訴求:“讓傅宣燎接電話。”
電話裡的嘈雜停止,因為麥克風被手捂著變得十分安靜。
再度響起聲音時,時濛坐直身體,整個人不自覺亢奮起來。
他等不及地喚道:“傅宣燎。”
能透過一個呼吸聲確認對面的人是傅宣燎,這是隻有時濛自己知道的小秘密。
可惜傅宣燎對他這項天賦並不感興趣,語氣也摻雜濃濃的不耐:“找我幹什麼?”
時濛也沒有繞彎子的習慣,直接道明來意:“今天週六。”
“週六怎麼了?”
“你應該過來。”
“過來哪裡?”
“我家。”
傅宣燎笑了一聲:“時濛,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已經解約了。”
一語擊中痛點,空著的那隻手攥住窗簾布料,絞緊,時濛說:“沒有解約,合同還在履行期。”
對此傅宣燎只覺煩躁。這周他給時懷亦打了好幾個電話,希望能和他單獨談一談,結果他老人家要麼沒空,要麼就是臨時有事,硬生生拖到週六也沒能找到機會碰面。
“已經在議了。”傅宣燎只能說,“早晚的事。”
如此應對本來沒毛病,可他忘了時濛的腦回路與常人不同,而且固執透頂。
“不管早還是晚,現在還沒有解約。”時濛理直氣壯,“週六,你必須過來。”
最恨被命令的傅宣燎險些把手機摔了。
不過還沒到需要妥協的地步,畢竟時濛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得遵紀守法。
於是他又淡定下來,對著電話悠哉道:“要是我不過去呢?”
我就是不過去,難不成你要用根繩子把他從鶴亭捆去時家?
傅宣燎以為時濛會抓耳撓腮,會氣急敗壞,沒想對面傳來咔噠一聲,電話結束通話了。
正在傅宣燎對著被結束通話的通話介面發呆的短暫工夫,手機振動,時濛發來了一張照片。
抱著“我到要看看你耍什麼花招”的想法點開,看清照片內容的瞬間,傅宣燎雙目圓瞪,蹭地站了起來。
然後只來得及同高樂成說了句“有事先走一步”,便大步流星地衝了出去。
一路超車變道,只用了半小時就趕到時家大宅。
太陽落山,天已經黑透,敲開門進去的時候,來開門的阿姨一臉驚訝:“傅少爺你怎麼來了,老爺和夫人都不在家……”
傅宣燎無暇細聽,進屋後他就頭也不回地往樓梯口跑,三步並作兩步,一鼓作氣衝上閣樓。
撞開畫室的門時,他過分急促的喘息裡竄入了迎面而來的涼風,冷熱交替之下突然咳嗽不止,頭髮也被吹亂了,形容頗為狼狽。
然而傅宣燎顧不得這些,因為眼前的景象太過驚悚,驟然目睹令人肝膽俱顫,像是出現了應激反應,讓他從手指末梢到心臟都在瘋狂顫慄。
——在他所處位置的正前方,不到三米的地方,一襲單薄睡衣的時濛抱著一副足有半人高的畫坐在窗臺上,畫框連同半具身體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