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習慣,就跟廚子吃飯演員看戲一樣,心裡還沒有意識,大腦已經條件反射地開始感受優缺好壞。
影廳很熱,看了會兒,陶灼把外套和圍巾脫掉,抱在懷裡繼續歪在座椅上。
從剛才進來到現在,他又遲到又說話又動來動去,一直沒安生,冬天的外套脫起來動作還有點兒大,陶灼自己都有些煩自己。
餘光裡,坐在小女孩旁邊的人在往自己這兒盯,陶灼沒好意思轉頭,把下巴埋進羊毛圍巾柔軟的面料裡,感到很舒服。
反正烏漆嘛黑也看不清臉,盯就盯吧。
第二部不如第一部,陶灼看得渾身發懶,只心疼熊熊燃燒的經費。
直到這場乏味的電影播完,大燈亮起來,他才坐正了慢吞吞地套衣服,等前面的觀眾走得差不多再下去。
右邊的小女孩跟他應該是一個想法,坐在椅子上當啷著腿,也沒動。
在這種燈光下,陶灼就沒法忽略女孩兒右邊注視著自己的目光了。
直白。
而且直接。
很不禮貌,又毫不掩藏。
他突然有種說不來的奇異感覺,摘掉眼鏡朝右邊望過去。
對上厲歲寒目光的瞬間,陶灼微微一愣,頭腦裡產生了片刻的真空。
“走麼?”整場電影一聲沒吭的小女孩仰起臉,看向厲歲寒。
厲歲寒依然跟陶灼對望著,沒有表情,只從鼻腔裡“嗯”了一聲,說:“把你圍巾戴上。”
陶灼的視線迅速朝小女孩臉上挪過去,燈光大亮下,他才發現這小孩兒活脫脫就是一個性轉縮小版的小厲歲寒。
他真空的腦子裡瞬間釋放出條件反射的兩句話。
——分開兩年孩子都有了?
——我他媽今天沒洗頭。
第2章
記憶這個東西,有時候不是很講道理。
就在兩個小時前,陶灼還覺得厲歲寒的臉在他記憶裡都快模糊了,浮著一抹薄薄的霧,朦朦朧朧,他懶得抹開,也不想去抹。
現在冷不丁來了個面對面,眼前的每一寸五官與表情,頃刻間就跟他腦子裡朦朧的輪廓卡了個十乘十。
兩年的時光,厲歲寒似乎沒怎麼變,在影廳頂頭的燈光下眉目深邃,鼻樑高挺,疊腿坐著的姿勢讓他的腿顯得很長。
跟七八年前他們第一次見面時比,倒是變了很多。
陶灼突然想。
散場很快,一愣神的功夫,除了零星幾個等彩蛋的觀眾,帶著孩子來的家長全都擠去了樓梯口。
小女孩戴好了圍巾,厲歲寒仍沒有要抬屁股走人的意思,她順著厲歲寒的目光看了眼陶灼,露出有點兒無聊的眼神,也沒催,把吃空的爆米花桶遞給前排的保潔。
陶灼猶豫了一下,現在站起來走人顯然不合適,也很幼稚,就主動開了口:“好久不見。”
“哦。”厲歲寒仍望著他,很含蓄地點了下頭。
這聲“哦”太熟悉了,是十足厲歲寒的風格,不管面對生人熟人,還是半生不熟的人都能用,語氣裡帶著不以為意的漠然。
陶灼突然也覺得有點兒無聊,跟厲歲寒打招呼的自己像是有病。
他嘴角禮貌地揚了揚,收回視線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