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灼發現自己“估計”都用輕了:老媽和陶且唯的媽媽全都是眼圈通紅鼻頭通紅,兩個老爸在沙發坐著,看著還能有說有笑,那眼底的情緒也根本壓不住。
陶灼一一打了招呼,示意老媽先別離自己那麼近。他從兜裡掏出另一張口罩換上,在客廳一角坐下,解釋自己其實明天才出隔離,還是謹慎點兒好。
老媽愣愣地看他兩眼,嘴角控制不住地一抖,轉臉捂著嘴。
“小灼來了?”陶且唯跟個王熙鳳似的,人還沒出來,先喊了一聲。
“姐。”陶灼眨眨眼,都有點兒不敢認。
陶且唯比上次見到瘦了些,面板很不好,眼窩都深了,掛著兩個黑眼圈,顴骨附近還有點兒爆皮。
“你這……也太憔悴了,跟在老北風裡吹半拉月一樣,”他咧咧嘴,“去了不得給人家拖後腿啊?”
“護目鏡勒的,不礙事。”陶且唯笑笑,“我跟你哥學燉湯呢,來嚐嚐。”
陶灼一看陶且唯這個狀態就知道,今天不管誰來勸,哪怕一屋子人給她摁住也沒用。
她是真的想去。
進了廚房再看陶臻,陶灼心疼得都說不出話,只覺得他跟陶臻真是親哥倆兒,他以為自己夠像野人了,陶臻比他還野。
除了青春期,陶灼幾乎就沒見過陶臻不刮鬍茬的模樣,頭髮也毛躁,一點兒意氣風發的模樣都沒了,眼睛裡都是血絲,像頭缺食少覺的狼在死死壓抑自己,苦悶又煩躁。
陶灼這根牆頭才瞬間又倒了,他小聲問陶且唯:“必須你去麼?你不是兒科麼?”
“沒聽說過兒科是萬能科室麼?”陶且唯配合著也小聲說,“這證明你姐業務能力超群。”
正在切萵苣的陶臻聞言直接把刀往案板上一拍,狠狠地望過來,話是對陶灼說的,眼睛卻死盯著陶且唯:“對,你問她,問她怎麼想的,醫院抽調的本來是別人,她主動去跟人換。陶且唯,你心裡到底拿不拿我當人?這是你腦子一熱就去頂的事兒麼?會死人的知不知道?”
“哥。”陶灼忙衝陶臻打手勢,讓他小點兒聲。
陶臻叉著腰撥出口氣,又開始“咣咣”切菜,客廳裡竟然默契地沒人過來勸架。
“不是腦子一熱。”陶且唯跟陶臻比起來平和多了,她過去掩上廚房的門,認真向陶灼解釋:“抽中的同事懷孕了,我本來就在備選裡。”
“懷孕是吧?”陶臻又把刀一拍,過來就要拉陶且唯,“走,現在就懷。”
陶灼:“……”
“瘋了吧你?”陶且唯都被氣笑了,避開陶臻抓她的手,過去摟著他晃晃,“我肯定怎麼去怎麼回來,咱們不是說了麼,秋天還得結婚呢。”
“你也知道要結婚了,那為什麼就得是你?”陶臻點點頭,他被安撫了一下,暴躁壓下去不少,拉開陶且唯的胳膊轉身看著她,又試著勸她:“陶且唯,你就算不考慮我,能不能想想你爸媽?你自己想想你的名字,你爸給你取這名字是什麼意思。你萬一有點兒什麼,讓老兩口怎麼辦?你自己偉大你光榮你去奉獻了,哦,留下你爸媽等著我給你養?”
“哥!”陶灼頭皮炸了,差點要去堵陶臻的嘴。
陶臻透過門縫朝客廳掃一眼,皺著眉閉上嘴,擰開水龍頭衝菜。
“小陶姐,我哥不是那個意思,他就是擔心你。”陶灼又忙向陶且唯解釋。
“嗯,知道。”陶且唯笑笑,沉默兩秒,她挽起袖子去幫著陶臻洗菜,“但既然讓我去了,我就必須去。沒有為什麼,我就是做我該做的。”
“你必須個屁!該個屁!”陶臻徹底起火了,用力甩開陶且唯的手,“全中國那麼多醫生護士就差一個你?你是鍾南山還是李蘭娟?你不會死是不是?少了你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