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不能看厲歲寒,心裡亂,腦子也亂,兩個小時前那句“追你”已經繞著他的太陽穴跑八千多轉了,當時猝不及防,一句話直接給他撂懵了,現在則越想越莫名,整個人都很疲憊,還有點兒生氣。
什麼就你追,兩年沒聯絡,張嘴就要追,用得著你追麼?
心底深處還有另一個不便示人的聲音,細聲細氣、有絲絲暗爽地喊著:早幹嘛去了?兩年前追你的時候怎麼不答應?裝得跟大頭蒜一樣,後悔了吧!
陶灼揣著圍裙兜在前面走,厲歲寒帶著貝甜跟在身後,進了電梯他也不看厲歲寒,守在按鍵牆前,從電梯廂門模糊的反光裡看厲歲寒的倒影,鼻端能嗅到淡淡的煙氣。
厲歲寒也沒撩撥他,只垂著眼皮問貝甜:“畫得怎麼樣,開不開心?”
貝甜簡潔地“嗯”一聲。
“小陶老師都跟你說什麼了?”厲歲寒又問。
貝甜思考了兩秒,開口回答:“說你不要臉。”
厲歲寒:“……”
陶灼:“……”
陶灼真是一邊尷尬一邊暗爽,差點兒沒忍住笑出來,他低頭揉了揉鼻子,用鞋尖翻來覆去地碾一枚乾癟的瓜子皮。
“哦。”厲歲寒冷笑,朝貝甜腦袋瓜兒上彈了一下,“你就這個學得快。”
電梯“叮”的到了,貝甜揉揉頭,跟陶灼回畫室摘圍裙,拿揹包。
在童童老師的注視下,陶灼不得不裝模作樣地拿著貝甜的畫跟厲歲寒誇一通,說她膽大卻心細,狂放中帶著自己的要求,尤其稱讚了貝甜特別“坐得住”。
“別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了,她也不急。”陶灼說。
貝甜的畫是個什麼水平,厲歲寒搭一眼就看得出來,笑笑沒說話,只在聽到最後一句時道了個歉:“抱歉,工作室臨時開了個會,來晚了。”
陶灼把畫遞給他,示意拜拜。
“吃個飯吧,”厲歲寒接過畫,對陶灼說,“晚飯還沒吃,餓了。”
這茬不提還行,一提,陶灼差點兒心頭火起。
他計程車力架!
“不了,我回家吃。”陶灼看也沒看他,轉身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厲歲寒帶著貝甜下樓,來到車前拉開車門讓貝甜先上去,說:“進去吃東西,我等陶灼,有話跟他說。”
貝甜懶得問他的事,讓上車就上車,開著暖氣降下車窗,吃她的烤紅薯。
剛坐穩當,厲歲寒從窗戶外伸條胳膊進來,掌心朝上衝她搓了個響指:“從你包裡拿條巧克力給我。”
貝甜給他拿了一條。
厲歲寒看一眼又送回去:“換那個帶榛子的。”
貝甜:“……”
過了十來分鐘,陶灼才拎著兩兜垃圾從樓上下來,身旁跟著蹦蹦跳跳的張朵。
他故意在樓上等了會兒,就怕下去遇上厲歲寒,結果到樓下還沒走兩步,兩道短促的喇叭聲揚起來,陶灼和張朵一塊兒扭頭朝路口看,初冬清冷的夜裡,一輛闊氣的大吉普亮著暖黃頂燈,厲歲寒靠在車門前,動作閒適,正從車窗裡抽回按喇叭的手,目標明確地望著他。
陶灼心裡冷不丁“噔”了一下。
不說別的,就厲歲寒這款臉,這款身材,這個總是漫不經心的勁兒,從初二到現在就在他的審美上拿得死死的。
“剛才那個家長?”張朵眯著眼瞅了瞅,小聲問,“是在叫你吧?你倆是不是認識?你要不要過去?”
陶灼在張朵連珠炮般的提問中猶豫了幾秒,對她說:“你先走吧。”
“哦好。”張朵見陶灼不想說,立馬就什麼也不問,朝他擺擺手,“明天見啦!”
“明天見。”陶灼把圍巾往臉上拽了拽,揣著兜,慢吞吞地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