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說話,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什麼。
「引信……都佈置好了?」陶子謙低聲說,與其說在詢問,倒更像是自言自語。
魯山呵呵一樂,粗啞著嗓子回答:「放心吧,雙層的隔水紙,就算再長上二里,也能給他點著了。」
陶子謙默了默,他並不是不信魯山,只是事關重大,再怎麼仔細都嫌不夠。
夏瑾的幾艘鹽船停泊在白沙港裡,明天就會啟程航向上游。魯大手底下的人早就潛水到船底,布好了□□,為求隱蔽,引信留的很長,引信另一頭卻是在江中一艘漂浮的小舟上。這樣,就算事後官府想追查,最多也只能找到江中的一條破船。
「……點燃引信,多久才會炸?」陶子謙又問。
陶子謙有多在意這件事,魯山看得出來。
難得見到陶子謙緊張,魯山不會放過這個奚落他的機會,笑說:「不長,不比你撒泡尿的時間長,不信咱們試試?」
陶子謙一愣,知道是魯山在調侃他,也跟著笑了。
「等畫舫放出煙花——」
陶子謙話音未落,江心忽然升起一抹璀璨的亮光,像火龍一樣飛升上天,在寂靜的夜空中央,突然綻放,化作千萬顆流星,向四面八方散去!
所有人的呼吸跟著一滯,然而接下來,又有千朵萬朵的煙花跟著飛上天空,光彩絢爛奪目,將江面照映得萬紫千紅。
「就是現在!」陶子謙的聲音微微帶著顫抖。
魯山點點頭,也往前站了站,眼睛眨也不敢眨。小舟上的弟兄一定也看到了煙花,這會兒應當已經點燃了引信,成功與否,很快就要見分曉!
煙花剛剛停歇的一瞬間,所有人眼前倏忽一暗,緊接著——
轟——!!
轟隆——!!
伴隨著幾聲巨響,大地轟然震動,江水為之翻騰,而接連不斷的爆裂聲和赤紅的火點四處飛濺,天地間亮如白晝!
「成了!」魯山興奮地搓了搓手。
陶子謙沒說話,仍是緊盯著港口,但面色也多了幾分從容。
不過魯山只笑了一下,就又恢復了平靜,不放心的問道:「陶老弟,你把他船上藏著的西洋槍炮炸出來,又想盡辦法引巡鹽御史過來,可那幫官老爺真敢管麼?要是他們怕事當沒看見,你這番心思不就全白費了?」
陶子謙搖頭:「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全港口的人都聽見了,城裡想必也有不少人看見亮光,他想瞞也瞞不下來。」
揚州的地方官員怕是早被龍知恩收買了,陶子謙也有顧慮。所以才專門將巡鹽御史洪普引來,有薛達和洪普雙雙上奏給朝廷,夏瑾的謀逆之罪就是板上釘釘的了,慶王府和夏瑾有牽連,他們一個個的,誰也別想跑掉。
不過港口炸船還只是陶子謙一半的計劃,至於另一半嘛,陶子謙思忖,他已經儘可能做了周全的安排,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剩下的也只能交給老天爺去裁奪。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是趕緊離開揚州這塊是非之地,把自己在事件的存在抹去。
思及此,陶子謙轉身對魯山抱拳一拜,說:「魯大哥,多謝你仗義相助!既然此間事了,我們也儘快撤走吧。我準備連夜返回金陵,等風波平息了再備上厚禮、向你道謝!」
魯山一愣:「這麼快就走?急著回家見老婆麼?」
陶子謙笑了笑,說:「沒錯。」
元德六年七月的最後一旬,石破天驚的事情一件接連一件發生。
先是揚州白沙港鹽船爆炸,恰巧在附近遊江的巡鹽御史和定遠侯到近處檢視,卻在本應裝著官鹽的船艙了發現了來路不明的西洋火器。
隨後,這幾艘船被證實和昭月郡王夏瑾有關係,巡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