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祝銀屏想著心事,除了園子當中那片蔭棚,目中所見,皆視作無物。
冷不丁胳膊被人扯了一下。
祝銀屏心裡有鬼,立刻停下腳步,臉色霎時變得慘白。
這下,倒把拉她那人嚇了一跳,他往後退了一步,「屏娘,你幹嘛?你怎麼跟見了鬼似的?」
祝銀屏看清來人,立刻皺起眉頭,沒好氣地說:「許嬤嬤?我幹嘛?你,你突然冒出來幹嘛?想嚇死誰啊!」
許壽春委屈地撓了撓頭:「突然?沒有呀,我都叫了你好幾聲了……」
他臉上又露出一絲欣喜:「屏娘,好久沒見著你了,沒想到今天你會來。那件事……唉,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了……總之,你還好吧?」
許壽春這是在安慰她嗎?祝銀屏一愣。
心頭不由自主地暖了一下,隨即卻覺得可悲,原來她現在已經淪落到這個地步,連許嬤嬤的同情都稀罕了?
不管怎樣,總算是一份善意。
祝銀屏本想回個笑臉給許壽春,沒想卻聽他猶猶豫豫地說:「哎,那什麼,屏娘……你看,你都這樣了,反正也嫁不成定遠侯了,不如、不如跟了我吧……我……」
如果不是拿著毒酒,祝銀屏恐怕已經忍不住要潑許壽春一臉了。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祝銀屏立刻氣得七竅生煙,音調也不知不覺提高了。
許壽春像是怕了她,退後一步,卻堅持道:「屏娘,我是為你好。這是事實啊,今非昔比,你也該懂事點了……跟我,總比嫁到什麼窮鄉僻壤、一輩子回不來金陵的好……」
「其實要不是你伯父出遠門,我都想讓我爹去找他說這事了。正好今天遇上你,就先來問問你的意思,要是你也願意——」
「我也願意怎麼著?你是不是還想現在就把我拉到你哪個宅院裡金屋藏嬌?!」祝銀屏渾身發抖,冷冷地嘲諷。
許壽春卻想了想,說:「也不是不行……」
「你!!」
祝銀屏本想發作,卻突然覺得荒謬。
這叫什麼事,自己明明是來同歸於盡的,卻被許壽春纏上,跟他鬥起了嘴、置起了氣,當真是無聊至極!
祝銀屏嘆氣,揉了揉額角:「好啊,好啊,許嬤嬤,你想的可太周全了。乖,等著吧!」
她把手中的酒壺舉高一點,陰陽怪氣地說:「等姐姐我幹完了正事就來找你,跟你回家,當你第二十九房姨太太去!」
許壽春被她擠兌得一愣,卻又覺得這事談成了,有了希望,遲疑道:「……二、二十九……也沒那麼多……」
品香會都過半了,祝銀屏沒空和許壽春磨嘰,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轉身要走。
然而走得急了,一回身,撞到一個堅硬的胸膛上,提著酒壺的手也被人牢牢攥住。
祝銀屏還沒反應過來,手裡的酒壺已經被人拍掉,混濁的酒漿灑了一地,甚至濺到祝銀屏裙角,給裙子染上了暗褐的斑點。
「啊!你!!」
祝銀屏感覺自己全部的希望都隨之而去,她尖叫著抬起頭,卻在看清來人面龐時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陶子謙!他怎麼在這裡!
陶子謙還緊握著她,攥得她手腕生疼,而他臉上的表情,冷厲中帶著隱藏不發的憤怒,黑眸裡像有火焰燃燒。
他憑什麼對她生氣?他憑什麼來阻止她?
她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一時間,兩個人都各自壓抑著憤懣,誰也沒說話。
許壽春看不下去了,他走上前,想拉開二人:「哎哎哎,你幹嘛——哎?怎麼又是你?!」
話說了一半,卻突然認出面前這個男人正是豐瑞祥的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