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柔問道:“你呢?”
程蕊蕊聲音低了下去,再沒了方才的歡聲笑語:“誰會看上我呀。”
“我個子矮,長得也不好,沒學歷也沒錢,名聲也不好。”
從小到大都沒有男人追求過她,她縮在角落裡,像是被愛神遺忘了的一個人。
她渴望愛情,可愛情從未如期而至過。
程蕊蕊文化程度不高,卻是個極浪漫的女人。她喜歡將自己最喜歡的泰戈爾的詩寫在噴了香水的粉色卡片上:“無垠的沙漠熱烈追求一葉綠草的愛,她搖搖頭笑著飛開了。”
宋柔看著手上熱烈開放的野菊花:“會遇到的,每個人都會遇到喜歡自己的人。”
程蕊蕊笑了笑:“那借你吉言了。”
她抬起頭來,拿手擋了擋太陽光,眯著眼睛看著不近處的橘子園。
同村一個比她們大好幾歲的男人從門口走了過去。
男人穿著一件已經被磨得發白了的軍綠色中山裝外套,黑色運動褲,鞋子上滿是泥土和灰塵,肩上揹著一個布包,裡面是建築工具。
他已經三十好幾歲了還沒娶上媳婦,原因很簡單,他家裡窮,沒讀過什麼書,左腳還有點跛,走起路來一腳高一腳低,非常不好看。
沒有姑娘願意嫁給他。
程蕊蕊喊了聲:“哎,劉立軍。”
劉立軍聽見,回過頭來笑了笑。
程蕊蕊起身,從竹筐裡拿出來幾個橘子,跑過去塞在劉立軍懷裡:“給你橘子吃,我自己摘的,可甜了。”
平常沒什麼女人願意跟他說話,劉立軍臉紅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靦腆地站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個勁地裂開嘴傻笑。
程蕊蕊:“聽說你在市裡打工,幹什麼活的?”
劉立軍低頭瞅著地面,看見腳上的鞋子破了個洞,他覺得窘迫極了,又沒法躲,只能任由那塊洞越來越刺眼:“我在工地,做泥水匠。”
他轉過身去:“我先走了。”說完就走了。
這樣鞋子上的洞就不會被人看見了。
他邊走邊把得到的橘子放進布袋裡,手上留了一個,放在鼻子上聞了聞,一直到消失在拐角,宋柔都沒看見他捨得剝開吃掉。
程蕊蕊坐回原來的凳子上:“其實他也挺可憐的,可能要光棍到老了。”
“宋嵐,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宋柔下意識地就想到了顧修然,她笑了笑:“不知道呢。”
程蕊蕊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對我好會保護我的那種吧,反正不會是劉立軍那種的。”
他年紀大了點,穿的邋遢,性格又悶,也很窮。
程蕊蕊繼續說道:“昨天晚上不是下雨了嗎,我在我舅媽那回不來,一個好心人給了我一間房住。真好啊,要是人人都像那個人這麼好就好了。”
明明她是去送橘子的,舅媽卻連一把傘都不肯借給她。
宋柔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剝了個橘子遞了過去。
程蕊蕊接過來笑了笑:“我走了,一會該吃午飯了,下午還得回市區上班。”
她又瘦又小,揹著大大的竹筐,似乎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
她是孤獨的,可她又是極其熱烈的,那明黃色的外套如向日葵一般綻放。
中午吃好飯,宋柔拉著行李箱走出村口,遠遠看見顧修然的車停在路邊。
他靠在車邊,看見她,迎過去,幫她拉著行李箱,放在後備箱裡。
宋柔坐上車:“你等很久了嗎?”
顧修然發動車子:“沒有,我剛來。”
她轉頭看著他:“你昨晚沒回去?”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那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