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衝蒼穹!
他提劍登臺,一步步走上石階。周身劍氣縈繞,驅散茫茫夜霧。
神鬼辟易本是凶煞之劍,此時卻不帶一絲殺意。好像身前無敵人可殺,不用再擺出嚇人的模樣。便如洗盡鉛華的美人,對鏡自照,審視本來面目。
程千仞不知自己走了多久,雲霧漸深,寒風呼嘯,他眉間鬢角覆著淺淺白霜。道路好像沒有盡頭,而他進入某種玄妙境界中,既不畏懼未知的前路,也不懊悔一時衝動邁上征途。
直到視野霍然開朗。
摘星臺頂端,並不如何開闊,長寬不過五六丈,四面沒有欄杆,凌冽的夜風吹得人搖搖欲墜。
穿過雲層向下望,他初入皇都時,所見那些巍峨廣廈,重重樓臺,都化作一個個渺小的光點。人間燈火蜿蜒如河,向遠方蔓延。
皇都是人族世界最偉大的雄城,他現在站在摘星臺上,彷彿把這座光輝萬丈的城踩在腳下。
高臺之下,無數人奔波忙碌,生老病死,婚喪嫁娶,迴圈往復。
程千仞放眼遠處,大陸其他高大建築,比如南淵藏書樓,平時不開陣法,因而漆黑一片。
東邊萬里之外,卻有一點光芒。傳說雪域的黑塔塔頂,由整塊巨大琉璃打磨,返照月光,極為明亮。那是魔王的住處。
夜幕下最為明亮的,是頭頂星河,沒有遮蔽、無比壯闊的星空。原來星星也有大小之分,程千仞想。
“它們眼裡的摘星臺,比我看臺下燈火,更渺小。”
“不,它們不會看你。”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星空之下,沒有永垂不朽。”
老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單薄布衣被狂風吹動,雙目神光湛然,佝僂身形卻顯得無比高大。
程千仞怔在原地。
“你怎麼上來的?”
“拿著劍,一步一個臺階,走上來。”
“走了多久?”
“我不知道。”
長路漫漫,夜霧迷茫。
老人‘哦’了一聲,竹杖點點腳下石板:“我坐升降機上來的,不比你慢多少。”
程千仞沒反應過來:“什麼?”
“對啊。這個臺子裡,五十年前裝了很貴的升降陣法,早就沒人走路了。”老人嫌棄地看著他:“讓你不跟緊我,傻缺。”
程千仞回過神。
不是,我已經猜出你身份,你這麼久不來見我,見了我不答疑解惑、傳道授業,你還罵我。我沒脾氣啊?
“我傻缺?”
“你不傻缺誰傻缺?”
他們在偉大的摘星臺上破口大罵。
強扭的瓜不甜
“你小子還敢頂嘴, 不服?”老人抬起竹杖點點程千仞肩頭。
程千仞揮舞神鬼辟易, 一把擋開:“你幹嘛?想打架?!”
大爺不依不撓地拿竹杖戳他。
程千仞怒道:“你別碰瓷啊。”
忽然他面頰刺痛,竹杖裹挾勁風當頭襲來, 程千仞心中一凜, 側身避開, 誰料避之不及,倉促橫劍格擋。
“錚!”
竹杖與長劍相擊, 卻有金石之聲, 程千仞手腕發麻,正要變招, 又慢了一步。
老人目光幽暗, 面無表情, 彷彿與他不在同一個時間維度,分明動作遲緩,竹杖卻總能莫名其妙地冒出來,給他一記。
程千仞一時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 自認劍氣籠罩全身, 密不透風, 卻不得不一退再退。
檯面六丈寬,他已退出五丈二,避無可避,正要冒險搶攻,忽聽一聲斷喝:“孤峰照月!”
程千仞下意識出劍,見江山每一招他都爛熟於心, 幾乎不需要反應時間,一道月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