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雙臂張開,程千仞便俯身為他繫腰帶:“那該如何……”
“允許你叫我主人,或者悄悄叫我名字,朝歌闕。”
程千仞:“……”
總覺得‘主人’哪裡怪怪的。錯覺吧。
如此過去一月,程千仞為對方磨墨潤筆,唸書添茶,隨侍左右。後來朝歌闕說,府上賬冊沒有人清算,令他坐在一旁算賬。從此他們白日裡共用一張桌案,互相遞筆磨墨。同進同出,同桌吃飯,不分你我。程千仞在朝辭宮儼然半個主子。
只有入夜之後,他需服侍主人沐浴更衣,擦乾頭髮,再同榻而眠。
半年後,程千仞被慣得愈發懶怠。以朝歌闕的修為,不用掐訣,大多瑣事心念一動便可完成,卻願意為他親力親為。晚上兩人一起泡溫泉,互相幫忙擦頭髮。
“後山的桃花開了,我們去釀酒吧。”
程千仞打算盤的手一頓,心中意動,卻被職業責任感束縛:“不然明日再去,我這一本還沒有算完。”
朝歌闕對他的工作提出異議:“我現在忽然覺得,你算賬無甚用處。”
“算賬是為了心中有數,賬本一目瞭然,你就知道該如何打理。錢生錢,利滾利……” 程千仞侃侃而談,大講理財之道:“這樣你才能有花不完的錢。”
朝歌闕安靜聽著,末了說道:“可是,我們的錢本來就花不完啊。”
程千仞仔細一想,靠,居然真是這樣。
除非明天大陸沉沒,他們朝辭宮沒有破產可能。
從此他賬本也不算了,安心吃吃喝喝。
春去秋來,賬房先生程千仞,徹底變成了家養米蟲程千仞。
某日他們在湖邊釣魚,朝歌闕拿野草編了蚱蜢送給他。
程千仞心想你快兩百歲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他順手就編只兔子做回禮:“這個我也會……”
不對,我怎麼會?
似乎是為了編好送給誰……送誰?他想不起來。
朝歌闕有兩樣東西不離身,一是面具,二是手杖。
程千仞一直不明白,這人行走無礙,手杖根本用不上。只能歸結於年齡大了,需要心裡安慰。
他心想,不怕,等你老得走不動,我再做一架輪椅給你。
轉念又一想,對方是修行者,生命漫長。恐怕等自己墳頭長草,那人也不會老。
當晚程千仞愁得多吃了三碗米,睡覺時胃疼,在床上打滾。
朝歌闕心疼地給他揉肚子:“我明日教你引氣入體,我們一起修行。”
如此又是兩年半載。
今年冬天落第一場雪時,後山梅花開了。
朝歌闕把程千仞揪出被窩。
他們走走停停,喝酒賞梅。漫山遍野的紅霞,傲雪凌霜。
“你能卸下面具讓我看看嗎?”倒不是因為好奇,程千仞說不清楚理由,似乎是想多瞭解對方一點。
朝歌闕搖頭:“不行。”
“那你的手杖能給我看嗎?”
代表聲威的權杖被人討要,首輔也不生氣,反而好脾氣地笑笑:“小心傷到手,這是我的劍。”
程千仞立刻來了興趣:“居然是這樣!。”
只見那人在手柄處輕輕一抽,利光乍現。
“它叫朝辭。”
劍身像一片潔白的雲,一塊清透的玉,與黑色劍鞘相映,如黑山白水,頗有種銳殺之美,驚心動魄。
程千仞翻來覆去地看,愛不釋手:“朝辭白帝彩雲間。好劍。”
‘朝辭’在他掌心收斂鋒芒,像一隻溫順的白兔子。
“看來它很喜歡你。”
程千仞本想說‘劍是死物,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