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程千仞奪回信箋塞入懷中,行禮告辭,儀態沉穩。
他在樓梯口轉身說道:“先生,若南淵有難,南央城有難,我願捨命出戰,因為我喜歡這裡。但我不會受人擺佈。”
直到走出藏書樓,他始終面色平靜。
只有手中長劍微微顫動。
太液池邊寒柳盡枯,白雪卻似陽春柳絮,漫天紛飛。
薄冰封湖,小舟不渡,湖畔落雪未能及時清掃,遠望白茫茫一片。
程千仞踩在綿軟積雪上,忽有所感,抬頭正對上一道怨毒目光。他無心理會,對方卻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直徑攔在他身前。
是鍾天瑜。
他如今模樣與春日入學時判若兩人。兩頰枯瘦,眼底青黑,神色癲狂。
鍾天瑜因為身份‘不夠格’,未能親身參與暮雲湖晚宴,但他知道那夜的很多安排。然而 大雪滿弓刀
鍾天瑜的屍體被搬上板車, 推車幾人戰戰兢兢打量持劍少年。神鬼辟易還在他手中淌血, 若他此時暴起分屍,誰攔得住?
幸而他只是看了鍾十六一眼:“走吧。”
後者彷彿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神色呆滯茫然, 任由別人拉他離開。
車轍混雜鮮血漸漸遠去, 白雪地留下猙獰痕跡。重圍中只剩程千仞一人。
執事長聲音微顫:“列陣!”
幾十支弓弩架起,聲勢劃一。弓弦霎時緊繃, 冷風中嗡鳴震顫。泛著寒光的箭簇, 對準程千仞周身各個方位。
弓弩手之後是長戟衛隊,壁壘森嚴。
大雪滿弓刀。
按執事長設想, 若能在院判動怒前制服此人, 事情便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打了一個手勢。
“咻咻咻——”
鐵箭離弦, 飛雪撕裂,十餘道破風聲幾乎同時響起。半空中,猛然綻開一張巨大捕網!
它縛於箭尾,隨箭而發。漫天銀光閃爍, 柔韌而危險, 似一隻血盆大口, 向程千仞當頭咬下。
“錚!”
程千仞手腕一翻,劍尖劃過雪地,一線雪沫隨之迸射!
劍氣激盪,碎雪與巨網相擊,發出千萬道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他足尖點地,趁此疾退, 衣袍飄忽如飛鳥,瞬間掠出羅網範圍。下一刻,明亮劍光凌空閃過。
一聲暴鳴,亂雪狂湧!
飛鳥落地,殘破巨網被他踩在腳下,似一團破布,嘲諷著捕獵者白費心機。
湖畔鬆軟積雪不耐磅礴真元衝擊,以程千仞為中心,急速塌陷。
太液池薄冰龜裂,蛛網般擴張,冰下湖水不安地震顫。
‘見江山’中最寧靜緩和的‘平湖落雪’,這般使來,暴戾殺意畢現。
當捕網斷裂,前排弓箭手遭受劍氣衝擊,更多衛隊便動了,重重黑衣如海潮奔湧而來,包圍圈飛速縮小。
程千仞立在原地,微微蹙眉:“我不想跟你們動手。你們只是聽命於人。”
眾人啞然。他居然還講道理。
你以為他當眾殺人、對院判出言不遜是發瘋,他卻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程千仞的目光越過劍林戟海,落在十餘丈外的威嚴身影上。
那道身影擺擺手。一切嘈雜停歇。督查隊開始有序撤退。
這是清場的意思。
執事長看了一眼院判,欲言又止,沉默地退後。
朔風呼嘯,腳步聲兵甲撞擊聲遠去,湖畔越來越安靜。
十餘丈雪地外,只有院判黑衣一點顏色,更顯得他身形高大,巍峨如山,令人望之便心生懼意。
楚嵐川神色漠然,看不出喜怒,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