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顧雪絳只好略過不提:“總之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徐冉他爹是正四品將軍,掌管三萬江州駐軍,治軍嚴明,但是性格……你看徐冉的性格就知道了。不管誰上門遊說,他一律罵出去,上奏檢舉結黨營私。”
“結果摺子還沒遞進皇都,他們一家就下了大獄,罪狀是與魔族勾結,叛國重罪。他爹的故交們全力周旋,最後才以‘女子年幼不知事’的理由保下徐冉一個。”
程千仞洗著碗,聽見顧雪絳又嘆氣:
“南淵學院從不幹政,這是對她而言最安全的地方。多一層學院弟子的身份,總比罪臣之後要好。”
程千仞問:“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顧雪絳:“昨天啊,我問她除了先生教的刀法,還會什麼別的?她說烈陽軍法刀。剩下的不用她說,我就知道了。現在,你也知道了。”
程千仞:“哦。”
他想起有天晚上,徐冉說天下雖大,強仇更多,原來一點沒誇張啊。
休沐日一戰,徐冉名聲大振, 賭鬼┃一生之禍 自此而始
書生低頭輕咳兩聲:“無事。”
程千仞將《梅花易術》捧還給對方:“多謝您。”
書生接過:“你是為誰借的?”
程千仞心下微驚,卻見對方親切如故,絲毫沒有責怪的意味,便據實相告:“我弟弟,他天賦不錯,明年開春參加入院考,我想讓他考‘萬法推演’。”
“既然天賦不錯,為什麼不給他借本劍訣?”
“入院之後再學吧。無力自保時鋒芒太露,不是好事。”
“你為你弟弟做周全打算,可為自己打算過?”
程千仞不知對方為何突然這麼問,大概是出於對學生的關心?
他笑了笑:“先賢曾言,‘巧者勞,智者憂,唯無能者無所求。’有幾分能,便圖幾分事。我圖以後吃穿富足,有人養老送終。”
書生大笑:“你才多大,就想著養老,我都沒這種打算。”
程千仞放鬆下來:“您也十分年輕啊!”
胡易知心想,你還真是一點年輕人的銳氣都沒有。
自打進了南央城,撈屍殺人時的血光戾氣也沒有了。像是把過去都忘了,很多東西都藏好了,對外只顯出任由磋磨的老練。
“你若真想平安順遂,今天回家就趕走你弟弟……”
他沒有說完,因為程千仞笑意盡散,神色變得有些冷漠。
胡易知話鋒一轉:“笑談而已。《梅花易術》看完,該看《理數初探》了。那本書更冷門,要去五樓借。只有一本復刻本,你現在不去,怕是又要被別人借走了。”
程千仞也自知失儀,自己未免反應過度了,一時羞愧:“得您相助良多,我姓程名千仞,還未請教?”
“敝姓胡。”
他向對方行禮告辭:“多謝胡先生,來日再敘。”
雖然是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執事,稱一聲先生總是沒錯的。
胡易知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喃喃自語:“傻,你多問我一句姓名,還怎麼來得及借書?”
忽然他彎下腰,抑制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連忙取出隨身的絹帕掩嘴。等他緩過氣,帕上盡是星星點點的血跡。
一道涼涼的聲音響起:“真是老不中用了,這次人沒抓到,自己倒是傷得不輕啊。院判也傷成這樣?”
閒坐案後的貌美婦人,不知從何處取來一套紫砂茶具,正在沏茶。
胡易知在她對面盤膝而坐,毫不見外地端起一杯熱茶。
“三娘啊,你怎麼只關心院判?”
“好說,你把賒欠的一百兩借書費還清,我天天關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