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先把藥分配給重傷者。」霍屹重複了一遍:「去吧,辛苦你了。」
軍需官垂頭應是,步伐沉重地離開了。
帳篷門簾關上之後,霍屹才重重地吐了口氣,渾身放鬆向後靠去,他艱難地脫掉自己身上的鎧甲,內襯已經完全變成了暗紅色,鮮血將布料和傷口粘在一起,他扯了一下,牽動了大片暗紅色的血肉。
七天七夜的作戰,匈奴那邊用的是車輪戰,霍屹也儘量安排了輕傷和休息過的戰士們擋在最前面,但他一直都在前線作戰。
經過這麼頻繁的戰鬥,再堅韌的鎧甲也會破損,雖然有備用的鎧甲,但數量不多,優先給了破損最嚴重的士兵。
霍屹端起桌子上的酒,直接潑在傷口上,一陣劇烈的痛楚之後,血水順著酒慢慢流下來。
他記得這道傷是怎麼來的,當時他帶著騎兵深入地方陣營,被一群匈奴兵圍攻,隨後和幾個匈奴萬騎長作戰,有個萬騎長用的是重錘,當他和其他幾人纏鬥的時候,重錘狠狠砸在他的背上,鎧甲瞬間凹進去一塊,雖然沒有利器傷,但巨大的衝擊力瞬間湧向他的脊椎。落下馬之後,又有很多匈奴包圍起來,就是在那時候,腹部添了這道幾乎將他攔腰斬斷的巨大傷口。
不過當時他來不及感覺疼痛,殺了一個匈奴騎兵,搶了馬就跑回來了。
鳴金收兵之後,霍屹照常安排了一番,儘管身上血汙累累,腹部不斷抽痛,眼前也一陣陣發白,也竭力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
剛才的軍需官就一直以為帳篷內的血腥氣來自整個戰場,而不是霍屹自身。
放鬆下來之後,渾身都傳達著劇痛,霍屹都懶得分辨都是哪裡受了傷,他耳朵嗡嗡作響,呼吸間濃厚的血腥氣哽在喉嚨,每一次呼吸,都讓疼痛更加鮮明。
倒了酒之後,霍屹乾脆利落地撕開了粘在血肉上的布料,然後勉強找了件乾淨的衣服,雙手用力撕成長布條,面無表情地給自己裹上。
腹部,腳腕,小腿,右臂……霍屹一邊纏著傷口,戰場上的場景也一一浮現。
小腿上的傷,換了一個左漸將王的人頭,右臂上的傷,換了個右大都尉的人頭……這次軍臣單於勢在必得,帶來的全都是精銳,整個匈奴的將領差不多都參加了圍攻。
雖然現在看上去是大越軍隊處於劣勢,但總體消耗上來說,匈奴的死亡率其實是大越的兩倍到三倍。這幾天死在霍屹手上的各種萬騎長和貴族已經數不清,甚至到完全不值錢了的地步。
大越沒有援軍,又被困在這裡,箭矢和醫藥都越來越少,否則還可以再多撐一段時間的。
哪怕再多一些箭矢,少一些傷員,霍屹其實是有能正面對敵打贏的信心——可惜的是,受傷的人太多了,包括他自己。
霍屹低頭正包紮著傷口,帳篷門簾忽然被掀開,霍屹臉色一凜,坐直了身體將衣袍放下,飛快地遮住了自己的傷勢。
「家主!」進來的卻是霍小滿,他快步走過去,跪在霍屹身邊,目光看向霍屹的腹部。
「小滿啊……」霍屹慢慢喘了口氣,他脫下外袍,說:「幫我看一下後背。」
那件價值不菲的外袍脫下來,勁瘦的肌肉和白皙的面板上儘是淤青和細密的血痕,最觸目驚心的是一道皮開肉綻的傷,霍小滿拿著布料往他身上纏,眼淚忍不住地往下掉:「我看見了,家主,都是我不好,沒保護好你……」
身為親兵,他的職責本來就應該是保護家主,必要的時候,用身體擋在家主前面。
但在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