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來也不知,這大概就是君王的特權,有湯池,十二時辰都燒著熱水,我帶娘子去。」長寧客氣笑了笑。
「好。」遙生點點頭,起身就去行囊裡,收拾衣服。
這樣的客氣,這樣疏遠的相敬如賓讓長寧很難受,看著遙生整理衣物的背影,長寧很不開心,走了過去,從背後抱住了遙生。
「別折騰了,你的衣裳我一早就備好了的。」長寧低頭靠在遙生肩頭,「你怎麼對我這麼疏遠?是不是…我不在身邊,你有了別的喜歡的人?」
遙生皺了一下眉頭,眼角的餘光又掃過那面牆,讓她很不適應。長寧還是那個長寧,可長寧卻好像不是認知裡的那個長寧。
這間宮殿,是她母親的舊宮,長寧生在
這裡,後來,她的母親去世。這座宮殿,就一直被封禁了起來。
這座宮殿和早逝的母親,一隻都是長寧心中不可觸碰的地帶。忌憚那個毫不光彩的出身,又偏執維護她母親卑微的尊嚴。
長寧十三歲時,第一次回到這座殿,那時,宮殿早已年久失修,處處破敗。長寧去央求皇上重修宮宇,哪怕是減了她全年用度,她也要求將這宮殿修繕如初。
後來,那面牆上,長寧掛了一副畫,繪著她的母親,漂亮溫婉,卻是個沒什麼身份地位的可憐女子。那個時候長寧的心事很敏感,她渴望那份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母愛,又厭惡那出身極其卑微的身份。不止一次,她拉著遙生在這宮殿裡小坐片刻,就對著這面牆,就看著這幅畫。
枕在遙生的腿上,問她有個母親是何等滋味?看見別的娘娘,妃子抱著自己的皇兒皇女愛撫。長寧也好奇那滋味,所以她會讓遙生像那些母親一樣,摸摸她的發頂,摸摸她的額頭。
曾經有一次,掛在牆上長寧母親的畫像掉在了地上,長寧極度敏感的自尊心受挫,那一次,她殺了許多宮人。可現在,她卻住在她母親的宮殿裡,卻移走了那副畫。
遙生嘆息一聲,轉回身閉了眼靠在長寧懷裡,「這一路,我很累,腦子裡全是車軲轆轟隆隆的聲音。」
當然,這麼說僅僅是藉口而已,她不想讓長寧察覺到自己的敏感。可這些年相處下來,遙生可以很確定,她面前的長寧,不似舊人,更像個陌生人。
她幾乎無法代入皇帝和她母親對她的愛,談起親人時很麻木,就算是演戲,也分外生疏。她不再是從前那個長寧,那個對母愛偏執又自卑敏感的長寧,那個對皇帝霸道又不容其他人分享的蠻橫。
長寧像個陌生人,一個陌生又深愛自己的人。這讓遙生想起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試探,那個明明擁有許多回憶,卻像是在旁觀的長寧。這讓人很難理解,可遙生兩世都是長寧的枕邊人,不瞭解時還能騙自己不瞭解,已經相處了這麼久的人,怎麼會去分不清兩個人?遙生又該如何麻痺自己?她始終也繞不過這道坎。
面前的這個人,不是長寧,而遙生
,根本不知道她是誰…
長寧喜歡的,她不喜歡,長寧追求的,她不感興趣,長寧害怕被人搶走的,她也絲毫不在乎。
越相處,越陌生…
就像現在,她抱著自己,輕輕吻著額頭,柔聲關切。遙生卻很迷茫,明明愛這個人,卻不知道這個是誰。她帶著面具,這個人很有耐心,她善於偽裝,也模仿了長寧多年,她……究竟是誰?
一路上,遙生都顯得心事重重,她可以有許多憂慮的事情,比如她那個蠢哥哥,比如當今的局勢,長寧問了,遙生便敷衍。因為眼前這個人很敏感,長寧有自己的邊界,一些心思,一旦被發現觸碰,那個人會極其敏感的縮起來。她們才剛剛見面,不論如何,遙生愛這個人,不想才一見面就陷入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