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京的那一天,送行的隊伍浩浩蕩蕩,治邊安流民是眾望所歸,蘇家也不例外前來送行。
直至離別這一日,蘇令卿仍然以為自家的女兒遙生與獻平君長寧是難能可貴的摯友,所以蘇家的隨行禮最為隆重,獻平君風光正盛,而遙生依舊坐了長寧的公主攆,十里長別。
「遙生,回吧,再遠了路不安全。」長寧照舊坐在離遙生最遠的角落裡,瘦瘦小小,梳著公子髻,卻一臉謙和,像是如負釋重。
一路無話,蘇遙生坐得安穩,她不想與長寧講話,生殺大仇,她沒那麼豁達,可就是不肯起身,也說不清究竟是為何。
「長寧,走了就別回來。」蘇遙生幾乎忘記瞭如何與長寧相敬如賓,隨著那些痛苦的回憶,每一句話都會變成最鋒利的刀。
「好。」長寧依舊木訥,含蓄的笑掛在唇邊,卻儘是苦澀的滋味,像是別人羞辱她也聽不出。長寧的木訥反而令蘇遙生生了氣,可究竟是氣長寧還是自己,遙生說不清楚。
十里,不多也不少,當隨行的小廝請了話。長寧點點頭,喝停了行隊,一月的時間,她的腿腳仍是好的不利索,曲著膝蓋,笨拙的下了攆車,卻沒來攙蘇遙生。
眾
人的詫異目光之下,長寧生疏的翻上馬背,所有人都驚了,就連蘇遙生也有些生氣,她冷著聲在一片譁然之中吼了長寧:「莫要胡鬧!」
那翩翩少女仍是望著她木訥的笑,深深一樣,似要將遙生刻進骨血裡,「十里太長,是長寧欠下的,該當如此。」
獻平君的話就是命令,所以行隊當真就這般浩浩蕩蕩的遠去。長寧走了,留下蘇遙生和公主攆,一去不回頭。
當送行的百姓散去,蘇令卿家的掌上明珠又乘著公主攆回到皇城,至高的禮遇,風光正耀。長寧不知道那個嚮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蘇遙生此刻是否會覺得開心?
一家人歡天喜地,蘇令卿甚至激動的認為,蘇家與獻平君交好,前途一片光明!卻只有蘇遙生一人不見笑意,閉了眼,腦海里儘是那一瘸一拐的背影,蘇遙生覺得自己瘋了。
第6章 愛慕執迷
離京時,長寧尚是羽翼未豐,兩年的光陰,獻平君成了北境的神話。
駐守了兩年的邊城郡改了名字,人們稱之為長寧郡,而自打兩年前獻平君來到這裡之後,長寧郡不光免除了稅負,還加大了賑濟力度。修堤行水,疏浚運河,長寧郡還成了北境最大的邊貿中心。災荒年間,塞外的遊民也無力發動戰爭,只得以牛羊換糧,牛羊再輸送到內地換成糧草,長寧郡不光平了流民,還成了財政上的一個增項。
兩年,長寧覺得一切都很好,卻始終有一人牽掛在心間。兩年的時光,長寧覺得現代的生活離她越來越遠,之前許多的不可理喻和難以克服,現在都變得順理成章,遊刃有餘。遙生該是到了不得不婚配的年紀了吧?於眼前來說,遙生已不算年輕,甚至連長寧也到了該考慮婚配的年紀,卻不曾聽說遙生許配了哪位皇子。
長寧悠閒而自在,她要做的事很多,可最近,她卻沉迷起了武藝。獻平君幾乎剛到長寧郡就與戍邊的上將軍打成了一片,因為她帶來了糧、軍餉和家書。軍心為之大震,上將軍也對她毫無保留,教她武藝,帶她練兵。她們甚至常常各帶一半的兵卒操演,起時,長寧是次次輸,後來偶爾也能贏,再後來長寧幾乎不嘗敗績。上將軍不服,這便又在武藝上開始碾壓長寧。
只是不想,本以為這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長寧卻接到了一紙詔書,書中說:邊陲已定,父皇甚是想念,命她即刻啟程回京。
長寧知道,她的夢該醒了。來時,是這些人,離時,仍是這些人。赴京的車隊浩浩蕩蕩,這一次運輸的不是救濟災糧,而是邊陲的特產與長寧收來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