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律師想,其實他也不算是多麼正義的人,也並不是非要找到真兇才罷休。
只是他當初接這案子時,桑旬提了兩個要求。
一是還她清白,二是找到真兇。
第一個要求倒是滿足了,至於第二個……現在看來,真兇大概還逍遙法外。
席至衍在電話那頭沉默良久,然後出聲:“先別讓她知道。”
兩人都心知肚明,這個“她”指的是誰。
桑旬終於可以不再被過往所累,生活好不容易走上正軌,不能再被這突然冒出來的線索攪亂。
“這個我有數。”樊律師打了個呵欠。
桑老爺子也讓他不要再出現在他孫女面前,不就是為了這個麼。
席至衍想了想又問:“確定童婧是自殺的?”
樊律師說:“確定,她就是自殺的。”
當初童婧的死不是不蹊蹺的,案件還在調查中,她卻突然跳樓,樊律師自然是有懷疑的。
但是警/方查了辦公大樓的監控錄影,發現童婧的確是孤身一人上到樓頂天台的,警/方還在她的工作電腦裡發現了同樣的遺書。
除此之外,童婧跳樓後的第二天,她的幾位同事還收到了她對手頭工作進行交接安排的郵件,是她前一天跳樓前設定的自動傳送郵件。
據同事所言,除了童婧本人之外,再無第二人會對她手頭工作了解得這樣清楚詳細。
其他不論,但童婧一定是自己從沈氏集團的大樓樓頂跳下去的。
當年的案件實在太過複雜,背後的曲折過多。
席至衍覺得頭疼,他揉了揉太陽穴,然後對電話那頭說:“你先答應我一件事。”
樊律師一愣:“什麼?”
席至衍的聲音緊繃:“我們自己先私底下查,你需要什麼幫忙,就和我說……但是這條線索先別告訴警/方。”
樊律師當然明白他的潛臺詞,要是告訴了警方,原本已經脫罪的桑旬,說不定又要再次被捲進這件事情裡頭來。
他想一想,然後笑:“那要是查不到怎麼辦?”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席至衍一直沒吭聲。
查不到,那就讓童婧繼續當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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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席至衍回到臥室,看見桑旬還維持著原樣坐在那裡,她的頭髮有些凌亂,坐在一堆被子抱枕裡發呆。
席至衍走過去,站在離她幾米遠的地方,低聲開口道:“外面有早餐,你要是餓了就去吃點。”
桑旬沒說話,也沒什麼其他反應。
他覺得哪怕是從前彼此互相仇視的時候,兩人的距離也不像現在這樣遠過。
席至衍站了一會兒,又說:“我去一趟公司,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說完他便轉身出門了。
等他走了,又過了一會兒,桑旬這才下了床,穿好衣服,將房子裡屬於自己的東西一件件收拾好,裝到行李箱裡。
她想,如果換做另一個人,也許不會像現在這樣難忍。
是她對席至衍、對這段感情,抱了過高的期望,所以才會落到今日這個地步。
桑旬想,就像她自己,即便是在認祖歸宗之後,身上依舊洗不掉被曾經困窘生活打磨出來的印記。
她和席至衍也從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兩人相識是錯,後來走的每一步,都只是讓這個錯誤更加離譜而已。
桑旬將行李箱合上,拉著走到了門口。
她伸手刷了指紋,又按一下電梯按鍵,卻發現按鈕並沒有亮,也沒有其他反應,電梯似乎壞了。
她接通了樓下大堂的電話,“是電梯壞了麼?我沒辦法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