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嬈睫毛顫了顫,輕輕「嗯」了聲。
房門應聲關上。
陳珏看著眼眶微紅的小姑娘,輕聲問:「你之前和阿……」
語聲稍頓了下,似是不願再叫那兩個字,陳珏抿了抿唇,低聲改口:「你之前和他來過這裡?」
孟嬈又「嗯」了聲。
自從離開平陽後,她的話就一直不多,與之前明艷活潑的樣子判若兩人。便是陳珏再遲鈍,也能隱隱猜出是因為什麼。
他和容珣相識十餘年。
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容珣會對他兵刃相向。
他毫無防備,更沒想到,自己最後竟然還要一個小姑娘擋在前面,出手相救。
房間內的燈光暗淡,少女垂眸包紮傷口的樣子卻很認真。
他手臂處綁著少女先前繫好的結,手帕上的小雛菊只繡了一半,邊緣還沾著幾滴乾涸的血。
陳珏眼睫微不可聞地顫了顫,在孟嬈伸手要將手帕取下時,不知出於何種情緒,他忽然將手臂往回縮了下。
就像是不想讓她將手帕取下似的,下意識的一個舉動,連他自己也怔住了。
小姑娘抬起眼睫看向他:「小侯爺,你手臂傷得重,得用繃帶重新包紮一下的,會有些疼。」
她目光中帶著幾分不解,卻十分柔軟,像是以為他在怕疼。
陳珏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垂眸避開了她的眼,輕聲說:「我自己來吧。」
他馳騁疆場多年,這點傷其實算不得什麼,體力恢復得也比常人快,往常也是他一個人處理傷勢的。
孟嬈愣了愣,也沒有堅持。只將紗布和傷藥都放在床邊兒上,又重新去打了盆熱水,輕聲說:「廖婆婆是個好人,不會暴露小侯爺行蹤的,小侯爺可以安心在這兒休養幾天,等傷養好了再回京城。」
陳珏看向她:「你要回去找他嗎?」
孟嬈說:「我答應過他的。」
少女眼睫輕輕垂下,像是想到了什麼難過的事,語聲卻很堅定。
她帶著幾絲歉意開口:「小侯爺,對不起,我……」
「你不用為他向我道歉。」陳珏打斷了她的話。
他與容珣相識多年,容珣心思細膩,很少暴露自己的想法。
好的時候過分好,無情起來也完全不需要理由。
就算這件事是因孟嬈而起,那也是容珣自己的選擇。
沒有人能完全猜得透另一個人的想法,就算是孟嬈也不例外。
小小的姑娘,哪裡想得到那麼多。她擋在面前的那一下,已經足夠讓他震撼。
他笑了下,輕聲說:「做決定的人是他,不是你,你已經很勇敢了,不用因此感到內疚。」
孟嬈睫毛微顫了下。
不是的,如果她能早些發現,就不會有這些事了。
樹葉被晚風吹得沙沙作響,燈光下的小姑娘慢慢低下了頭。
陳珏手上還綁著她繫好的手帕,他垂眸看著那朵小小的雛菊,像是盛開在懸崖峭壁上最倔強的花,帶著旁人不能理解的固執與堅持,在一片荊棘中生根發芽。
他看著她,良久良久,忽然輕聲說:「如果想回去找他,就去吧。倘若……」
語聲稍頓了下,他說:「倘若遇到什麼難事,可以隨時回來找我。」
孟嬈抬頭看向他。
陳珏笑了笑:「沒關係的,去吧。」
孟嬈鼻子酸了酸,點頭,將手裡的繃帶都放在床邊,整理好,走出了房間。
寒風依然刺骨,孟嬈裹緊衣袍,嘗試著召喚小柒指路,可是小柒就像是消失了一樣,怎麼也叫不出來。
孟嬈一時間也無法確定,這究竟是不是任務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