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榮國公的生命走到了終點,他死在了桑嬈手裡。
桑嬈用一根銀簪殺掉了他。
雙玉低聲稟明太子妃:“守在外面的人,聽到桑嬈獰笑著說‘你怎麼還不死,你為何還不死’的時候,即刻衝了進去,但是為時已晚,簪子刺進榮國公頸部,地上很多血,人已經不行了……沒等抬到地上,便斷了氣。”
太子妃沉默良久,輕聲問道:“死之前,他可曾留下什麼話?”
“……沒有。”
太子妃凝視著雙玉,“不需顧及任何事,照實說。”
雙玉垂下頭去,“他死之前,反覆喚著殿下兩位兄長和佟三夫人的姓名。”
那才是他始終記掛的人。
他到彌留之際,都不曾想起她,甚至於,不願浪費力氣憎恨她。若是真的痛恨,也會提及。
太子妃微揚了臉,想笑,笑不出,想哭,沒有淚。許久之後,她輕聲吩咐:“找個地方埋了吧。”
“是。”雙玉問道,“桑嬈呢?還留著麼?”
“留著。”太子妃語氣蕭索,“看她能熬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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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宮。
兩名侍衛押送太子到了西南方一座矮山山頂。
山頂上有涼亭,皇帝坐在涼亭中的石桌旁。夜間風涼露重,他加了件薄披風。
太子腳步遲緩地走進涼亭。
皇帝抬手指一指對面的石凳。
太子也不行禮,徑自落座,展目望向山下。這兒的地勢很好,行宮周圍的環境一覽無餘。
他牽出一抹諷刺的笑,轉頭打量皇帝,“看起來,你沒看我寫的最後幾份請罪摺子。”若是看了,早已氣得半死。
皇帝則是極為平靜地看著太子,“在朕心裡,太子已經是個死人。死人寫的摺子,沒有閒情過目。”
“原來,我已經死了。”太子笑意更濃。
皇帝語氣平靜得近乎木然,“聖駕回鑾之日,便是太子病重之時。朕不會讓你身死,只讓你失去朕曾一心賜予你的一切。你若自盡,朕亦不阻攔。”
太子斂目看著石桌上的酒水,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啜了一口,慢條斯理地道:“你若不食言,那麼儘管放心,我一定會走在你前面。你有最寵愛的小兒子、小兒媳承歡膝下,心緒敞亮,長命百歲也未可知。”頓了頓,又道,“只是,現在不需急著說這些。今夜才剛剛開始,改日我們再說這些喪氣話也不遲。”
皇帝頷首,“你到此刻還未死心,還想垂死掙扎。正因如此,朕才將你帶至此處,讓你親眼看看,你是如何落敗,如何走上絕路。”
太子喝了一口酒,嘆息一聲:“你真該看看我的請罪摺子,給我最後一次機會。”他抬眼望著皇帝,眼神忽然變得悲傷,“若是我沒料錯,今夜定要有殺伐之事,待到曲終人散時,我便要成為罪該萬死的廢太子,死不足惜。可你為何就不想想,我若有犯上作亂之心,手裡可有一兵一卒?這天下兵馬,都掌握在燕王手裡。是,我的確是對你不敬,說過很多讓你心寒的話——你又何嘗不是?難道只有你會心寒?難道只有你心裡裝著父子情分?”
皇帝看住太子,沒說話。
站在不遠處的景林挑了挑眉,勾唇一笑。沒想到,到了這關頭,太子還有閒情唱一出聲情並茂的戲。
第112章 109#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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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林緩步走開去一段路,留得父子兩個更加放心地說話。
之所以如此,是他太瞭解皇帝。太子再做什麼都已於事無補,皇帝這片刻的猶豫,很快就會被太子以前留給他的陰影打消。太子的過錯,都是關乎品行。心術不正的太子,皇帝容不得。
皇帝凝視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