茭白默了默,自己去拿櫃子上的水杯:「醫生是男是女?多大年紀?」
戚以潦單手梳理髮絲:「能做你爺爺的老醫生。」
茭白鬆口氣,他不是臉皮薄害羞,是怕汙染了醫生的眼睛,給醫生留下陰影。
老爺爺閱歷豐富,能扛得住。
茭白抿了一點水緩緩,之後他就小口小口地喝,他在這間隙裡整理思緒,發覺自己只記得齊子摯帶禮珏跳海,他在甲板上昏迷,再就是他在這裡醒來。
中間都不記得了。
喝斷片一樣。
房裡很安靜。茭白人在船上,也沒怎麼想吐,可能一方面是已經吃過了齊子摯那一環最濃的狗血,另一方面是環境的影響。
他安全了,能上岸了。
茭白瞥瞥背對著他立在窗邊,面向蔚藍天空的老男人,正經道:「戚董,謝謝你帶人來找我。」
戚以潦沒回頭:「你沒遭到凌辱,一身傷都是自己弄的。」
茭白的臉色一變,老醫生這麼厲害的嗎?
「對。」茭白索性承認,他粗略地講述了自殘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我不弄,齊子摯就不會信我真的被欺負。」
戚以潦道:「肚子上的那一刀,他捅的?」
「嗯。」茭白下意識對戚以潦透露過程,非常詳細不說,他還咬牙切齒。
沒有失望,只有吐槽夾帶鄙視。
這就給人一種,他料到了會有那一出一樣。
戚以潦的眼瞳裡出現了一隻海鷗,它在海上掠行,孤獨而堅定地覓食。
觀賞風景的人,免不了會被它吸引,駐足,看它能否滿載而歸。
茭白見戚以潦不提問了就拽開睡衣往裡瞧,一股藥味撲衝上來,他在那有點腥的藥味裡聽見了戚以潦的問聲。
「你經歷這一出磨難,怨誰?」
「沈老太太,沈寄,齊子摯,禮珏,貨船上的老頭船員,還有,」茭白掰手指頭,「沈而銨。」只少不多。
戚以潦聽他跟小孩子似的記帳口吻,搖頭笑道:「沒有你自己?」
茭白迎上戚以潦看過來的目光,說了兩字:「沒有。」
戚以潦那目光隱約在驀然間深了一下:「好。」
茭白莫名其妙,好什麼?我怎麼想是我的事,又不需要你來打分。
壞了,剛剛他是不是直接說出沈老狗的名字了?也不知道戚以潦這個老友會怎麼看。
茭白沒多糾結就淡定了。
隨便戚以潦怎麼看,反正他以後在沈老狗這一塊不需要裝了。
戚以潦不快不慢地向他走去:「老沈那邊……」
茭白正要說「無所謂」,就聽老男人道:「我聽說,你們離婚了。」
「……」說這個幹什麼?
茭白挺煩什麼婚不婚的,他陰陽怪氣:「結婚離婚我都不知情,挺搞笑的。」
戚以潦弓了弓腰:「搞笑?」
「就是一種形容詞。」茭白的鼻息裡多了沉木味。
戚以潦不置可否:「不要亂用詞。」
茭白一臉「受教了」的表情。確實不搞笑。
「這房間是我的,」戚以潦的手伸過去,碰到年輕人睡衣最上面的扣子,他用兩指捏著,漫不經心地轉平整,「我晚上會過來睡。」
茭白立馬道:「那來幾個人把我抬走。」
別的傷還好說,他就怕換地兒的時候,肚子上的傷口裂開。
真的是,救他上來的時候,怎麼不隨便選個房間安置他,幹嘛把他放這裡。
戚以潦好似沒感受到年輕人的不知好歹,他捏了捏鼻根,小指的指腹搭在鼻樑一側的小硃砂痣上面:「晚上我睡旁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