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要他的眼神從弱散變強, 一直盯著一個人的時候, 憂就變成了陰。
陰冷, 陰暗,陰沉的陰。
二哥給他的感覺好像……好像牆洞裡的蜥蜴。禮珏往牆角縮了縮,纖細的身子緊緊貼上去。
齊藺見少年這麼畏縮, 實在是無法把他跟大哥形容的樣子合併在一起,除了一張臉就沒別的了:「你說船沉的時候,茭白受了傷, 怎麼弄的?」
禮珏支支吾吾:「是……是……是……」
齊藺一拳揮在門上:「說!」
「是大哥,」禮珏嚇得直抖,「當時船員們都走了,只有我們三個,茭白找到了兩件救生衣,三個人,兩件救生衣,不夠……」
齊藺想到了一種走向,緊湊的眉眼間有什麼在聚集,令人心悸。
「大哥搶走了救生衣,還,還……」禮珏把臉埋進臂彎裡,嗚咽出聲,「還捅了茭白一刀。」
周遭一片死寂。
禮珏的嗚咽聲都被嚇停了,他喃喃自語:「就在茭白的肚子上面,好多血,我讓大哥帶上茭白,大哥不帶,大哥說齊家能走上,是茭白,是茭白他導致我們家……」
「你在哪?」
一聲質問打斷禮珏,他頭頂的小呆毛一顫。
「茭白被捅的時候,你在旁邊?」齊藺走進來,「你沒有受傷,我大哥傷得很重,你如果阻止他,不可能阻止不了。哪怕你在我大哥出手的時候抱住的腿,也能給茭白一個閃躲的機會。」
「還有,我大哥傷口感染意識不清醒,你全程都在邊上吧,你不跟他說是誰給他處理的傷口,攬了這個功,」齊藺抓住禮珏的纖細手臂,將他扯起來,「你想幹什麼?」
禮珏被一連串的逼問弄懵了:「我,我當時嚇傻了。」
「次次都嚇傻?你是智障嗎?」齊藺譏笑。
禮珏的小臉更白了,他瞪大漂亮的眼睛,淚水沖湧而下,淌到他憔悴稚嫩的下巴上面,顫巍巍地掉下來,砸在他潮濕的厚外套上面。空氣裡似乎都能聽見脆弱的輕響。
「眼淚是你的武器,你挺會用。」齊藺將人丟開。
禮珏跌回牆角,他捂住臉不停搖頭:「不是啊,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的,我不是故意隱瞞的啊,我是真的太累了,腦子裡都是亂了,沒有想起來啊。」
大哥捅茭白的時候,他是想阻止的,可他的手腳不聽使喚,他都動不了。
他是真的沒有要害茭白啊。
「茭白也是我哥哥,哪怕我知道他算計……」禮珏氣小聲抽泣,「他在我心裡依然是很重要的人,我怎麼可能害他,我還想等去小茗島了,安定了,就在大哥面前替他說話,我們一起在島上過下去……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成了現在這樣……二……齊先生,你打聽這些,是不是其中有什麼誤會,大哥弄錯了,其實茭白沒有害我們家,你是要救他對不對……」
「拜託你一定要救他,求求你……」禮珏蹲不住地坐到地上,對著齊藺的方向一次一次彎腰,「求求你了,求求你……」
為了朋友做到這樣,可憐又卑微得讓人心疼。
齊藺沒觸動,他見過太多這一型別的了,男女都有。柔軟,無辜,純良天真的外表下就是兩個詞:愚蠢,自私。
說的永遠比做的多,善良基本全靠一張嘴。
齊藺把散下來的幾縷髮絲往後一撥,他俯視還在求他的禮珏:「把上船之後的事都告訴我,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禮珏抬起頭,布滿淚痕的小臉上全是茫然跟迷糊。
齊藺頭皮都要炸了:「我沒耐心在這聽你哭,我給你半分鐘,如果你沒開始口述,我會直接把你丟海里。」
禮珏一個激靈:「齊先生,你是要聽茭白的那部分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