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的空氣隱約稀薄了不少。
心理醫生暗暗懊悔自己的分寸沒把握好。她的身邊響起一聲輕嘖,「怎麼,你是要我換個物件?」
「沒有的事。」心理醫生幹練的純白上衣裡滲出細汗。
「別緊張,」茭白一笑,「即便我遠離上流圈,找個普通人過日子,一樣不能保證永遠順風順水,每個層面的人都有每個層面的摧殘和磨難,活著就是修行,小孩子都不能無憂無慮,何況是負重的成年人,有圓也有缺,這才是人生嘛。我想我哥的治療方案,主要還是要擺正他的心態。」
心理醫生呢喃:「是啊。」
「多謝醫生這段時間盡心盡力照看我哥。」茭白道了個謝,「等我哥出院了,歡迎醫生來蘭墨府做客。」
這話裡沒有不正經的打趣成分,只有感激和恰到好處的正式。
心理醫生無聲感嘆。雖說這個年輕人的學歷還只是高中,卻活得通透。
到底是跟一些有名有望的商人打過交道,經歷得多,心智比同齡人成熟。
——身上挨的口子,可以加速死亡,也能讓人重獲新生,更加堅強。
送走年輕人,心理醫生刷刷手機,她最近沒接病人,騰出的時間全用在這了,一對一的治療。
但願能有個不錯的結果。
心理醫生把窗簾拉上,阻絕了夏雨的窺探,她拿起桌上的花瓶,去衛生間換水。
「白白……」
病床上的人發出夢囈,眉心緊蹙,雙手緊握成拳頭,手臂爆起青筋。
心理醫生把年輕人留下的棒球帽塞進了他懷裡。
第104章
茭白轉去戚大戚二他們的病房, 挨個探望了一遍,他讓他們好好養傷,有困難就說。
趁著精神還沒徹底疲下去, 茭白去了趟戒毒所,他從戒毒醫生手裡接過梁棟的診斷報告,翻了翻,默了。
梁棟的毒癮偏重,要至少大半年才能出來。
真正的困難是在出來以後。
癮跟癮之間的區分很大, 網, 菸酒, 性, 毒, 這是它們戒掉的難易度從小到大排的, 就這麼個順序。
復吸太容易了。
徹底戒了的, 只有千分之一。誰能是那千分之一呢,誰都以為自己是,可誰都不是。
況且吸了毒, 內臟跟大腦都被損害了, 需要調養,恢復的程度看人。
錢是基礎。
財力, 支援和幫助,這三樣茭白都可以給梁棟。至於心癮,那要靠他自己來克服,一切都要看他的毅力。
茭白在室內籃球場見到了梁棟,他沒過去,就站在角落裡觀望。
身穿藍色上衣跟褲子,剃著板寸的病人們在打籃球, 梁棟坐在塑膠地上,瘦骨嶙峋的身子佝僂著,眼神呆滯地看著虛空。
「砰」「砰」「砰」
籃球從一個病人手中脫落,飛到了梁棟腳邊,一下一下彈起落下,他混黃的眼珠先挪過去,接著是腦袋,再是上半身。
幾秒後,梁棟單手扣住快要滾走的籃球,反射性地拍了拍。
手臂不住抽動,那是對生的渴望。
梁棟腿部的骨節咯咯響,肺腑牽動的頻率快了一分,他緩緩站了起來。
茭白離開籃球場,他在重新活躍起來的奔跑和喊叫聲裡咂嘴:「接下來去哪?」
戚淮落後兩步跟著他,聞言就轉腦子,一堆待處理的公務往外冒:「要我給你安排行程?」
那是迫不及待的語氣。
「……明天開始吧。」茭白腳下一個踉蹌。
當晚茭白支走戚淮,孤身一人去找姜焉,在他那車庫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