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以潦洗了手回來,他今天穿的白襯衣,每一處的裁剪都很合身,肩背挺闊高朗,穩重又顯年輕,氣色也比前幾次來要好。
不過他的身上還是有藥味,唇色不健康。
茭白看了半天,床尾的被子被掀開,一雙手握住他的小腿,微涼的指骨貼上他的皮肉毛孔,他才一個激靈:「姜焉給我按過了。」
「我檢查檢查。」戚以潦一寸寸地捏揉他的小腿肌肉。
茭白眼觀鼻鼻觀心,呼吸有點快,心跳也有點,他扛了又扛:「好了沒?」
每次都搞這麼一遭。
早就說了讓護工給他按了。
立在床尾的人低著頭,面色不變,按著他腿的動作也沒停,可他卻給人一種在極度剋制的感覺,那層儒雅的面具都繃到了極限。
茭白察覺攏著他小腿的手掌溫度下降,很冰,他打了個冷顫:「怎麼了?」
戚以潦不語。
「三哥,你瞞我沒用。」茭白冷聲說,「你不告訴我,我問其他人。」
戚以潦沒回答他,只是把手往下移,沿著他的腿部線條一路滑到腳踝:「這裡。」
拇指摁著一處,「刻著兩個字母,sj。」
「什麼玩意兒?」茭白坐不起來,上半身往上揚了揚,「拍給我看。」
戚以潦一隻手握著他腳踝,一隻手從西褲口袋裡拿手機,拍下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腳踝很白,皮下的青色血管透著模糊的脆弱感。腳踝內側「sj」二字,顯得尤為醒目。
「……他媽的。」茭白反胃。他在小黑屋被注射兩種藥,感官知覺不定時地變得遲鈍,後期時常昏沉迷糊,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刻上去的。
茭白忽然想到什麼,眼角不易察覺地抽了抽,他都住院這麼久了,老變態這是故意選一個他病情不錯的時候露出異常讓他發現,趁機告訴他事情,讓他做決定。
這是第幾次引導他解題了啊。
茭白鬍思亂想的時候,床邊有輕微聲響,戚以潦在翻上面的瓶瓶罐罐,拿起了祛斑藥。
「換個,用姜焉給我的那瓶,他說好用。」茭白阻止道。
「那就試試。」戚以潦換掉手上的。
姜焉的祛斑膏很香,一點都不像戚家的那麼臭。茭白沒忍住誇了幾句,也沒顧得上管一管戚以潦什麼反應,他撐不住地睡著了。
戚以潦把年輕人額頭的疤痕塗了遍藥,就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來點,抹他脖頸上的幾處疤。
「側個身,小白。」戚以潦在年輕人耳邊說,「叔叔要看一看你的尾椎。」
茭白迷迷糊糊地照做。
靠著床沿那邊的被子撩上去一些,戚以潦坐過去,將年輕人後面的病服下擺撈了撈。
一塊白腰露出來,尾椎上面的一寸有一點疤印。
幾個月前,那裡是猙獰破爛的咬傷,最深的地方隱約都能看見骨頭。
戚以潦的手放上去,摩挲年輕人的尾椎:「今天這裡疼嗎?」
年輕人微張嘴,打著鼾。
戚以潦的面部輕滯,他垂眸看指下的一片白:「好了傷疤忘了痛,說你好,還是不好。」
「好不好的,你都這樣。」戚以潦凝視片刻,慢慢俯身,鼻尖快要碰上年輕人的尾椎時,他驀地停住,直起身。
「扣扣」
護士在病房外敲門,她要進來換輸液瓶。
戚以潦讓人進來,他慢條斯理地理好領帶,將折上去的襯衣袖口放下來,扣上袖釦邁步出去。
電梯裡,戚以潦低眉看手機。旁邊是一對老年夫婦,他們咬著耳朵說小事,一舉一動都很鮮活。身體老了,對生活對人生的態度卻是肆意而自由。
戚以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