韜始終不摘口罩,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習慣,還是單純地在避開什麼東西或者什麼人。
擺在片場的香案也始終不撤,四柱香,始終供上。
“我看到了迷惘,從你的眼睛裡,第一次。”終於在第九個片段之後,魏韜首次對洛靈脩說了除了表現怎麼樣以外的另一句話。
洛靈脩除了第一次與秦正卿雙修時,將身體控制權交予他人那刻感受到過恐懼,從來都堅定如一,眼中只有一個目標,就是修煉。
而現在他竟然在這麼一部電影的拍攝途中,感覺到了迷惘,在不斷參與那些片段的時候,感覺到了“旅人”本身的存在。
他不知道該演什麼,他不知道該怎麼演,他不知道演的是什麼,他不知道為什麼要演什麼。
他的確,眼神裡此刻是迷惘。
魏韜的聲音裡似乎帶上了由衷的愉悅,他說:“選你果然沒錯……洛靈脩——來吧,你再演,我再看。”
這一次不再繼續演接下去的片段,他們回到最初的場地,魏韜的意思,竟然是重新從故事開始的那個大雪夜開始。
猶豫要不要自盡的少女再次聽到了敲門聲,迎來一身風塵的旅人,只是這一此,旅人的眼神不一樣。
當洛靈脩坐在沙發裡,看著少女的獨自表演時,他眼裡那深深的放空的迷惘,讓眼前的演員、和在場外的演員、工作人員,全都下意識地安靜下來,無聲地看著。
當少女像雪花一樣輕盈地飄出窗外,東方既白,洛靈脩捧起那杯涼掉的水,一口一口開始喝的時候,他眼裡的疲憊漠然和滄桑,讓人下意識地深深吸氣。
通常這種時候,會有落在雪地上紅色鮮血氤氳開去的畫面出現,顯得悽美,顯得有表現力。
魏韜不。
少女跳下窗之後,就好像電影中從未有過這個人一樣,鏡頭就只放在旅人身上,只放在他的眼神上。
“卡。”魏韜的第一音效卡,在這之前,他從不說話,只等片段結束演員自己下來。
“感覺到了嗎?”他走到洛靈脩跟前,“你在這電影開拍前,對我說,覺得這個劇本不完整、缺失了什麼,覺得這個主角很多餘,存在沒有必要。”
洛靈脩看著手中還沒放下的茶杯,眼中的迷惘已經淡去了,“你拍這個,本來就為缺失的劇本和多餘的主角。”
《盲籠》,盲的是這些形形色色的人,籠中是與世不容的旅者。
魏韜蹲下來,抬頭看著還坐在沙發上的洛靈脩,摘下口罩對他笑了一笑,“悟性不錯,拍完這部電影,你應該能進階了。”
洛靈脩毫不驚訝魏韜竟然知道他是個修真者,他甚至隱約覺得,魏韜可能還知道他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修真者。
“你是誰?”
這句電影中那些屋主人常常對他這個旅人問的話,他現在用來問魏韜。
魏韜戴回口罩,“凡人。”
“你拍電影又是為了什麼?”
“找人。”
“找到了嗎?”
“找不到的。”
一直在一邊與其餘演員談笑的崔爍忽然走過來,一如既往地溫柔,聲音讓人如沐春風,“魏導,你可真是偏心呢,整天就跟靈脩說話,都不告訴我們哪裡演得不好,讓我忐忑得很,生怕魏導不滿意一下子就把我給換了。”
魏韜摸了一把自己的口罩,“你演的不錯。”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崔爍把目光投向洛靈脩,“靈脩,難得今天收工早,請你吃晚飯怎麼樣?話說靈脩,你沒想過再接一些角色嗎,像是上仙宿冠玉那樣的?”
洛靈脩看見魏韜起身的時候似乎微微晃了晃,大概是蹲久了,有點頭暈。
第52章 喂鯊魚
但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