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罷了,明日尋摸一件好首飾與她,寬慰她的委屈吧。
裴舜英親熱地扶起柳芷:「你我日後便是姐妹,何須這樣客氣。」
兩人這般,彷彿真是親姐妹了。
姜嶼看得很是欣慰,雖然阿英容貌尋常,但這樣的氣度,正是正妻的好人選,能容得下比她美貌的阿芷。
卻不知柳芷心中暗恨,倘若真不在意,為何要待她下拜後才開口。
四人上了二樓,自上往下,能看見湖中數艘畫舫,河燈隨水而下,點點光亮如繁星。
腳步聲響起,正對著房門坐下的姜嶼抬眼,背後的木窗吹進一陣清涼夜風,揚起少女幕籬前的白紗,露出一半絕色容顏。
只一眼,就讓姜嶼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心神全亂。
而等他回過神,少女早已不在眼前,姜嶼悵然所失,總覺得,似曾相識…
王洵已經帶著裴蓁蓁走入雅室,開啟窗,湖中高臺恰入眼底。
兩人跪坐在窗邊,王洵親手斟了熱茶,推到裴蓁蓁面前。
她摘下幕籬,發間桃花燦爛明艷,叫她清冷的面容也多了兩分煙火氣。
「開始了。」王洵放下手中茶盞,溫聲道。
裴蓁蓁抬頭看去,只見湖中畫舫已紛紛行到高臺邊,被選為花侍的樂坊女子們一一走上高臺。
高臺之上,桓陵玩世不恭地坐著,花簽的結果已經送到他手中,饒有興趣地看了兩眼,他似乎驚訝地挑挑眉,卻始終不肯公佈。
不遠處的畫舫中,王瑤書恨恨地拍了拍桌案:「桓十三慣會弔人胃口!」
連十三哥也不肯叫了。
不過桓陵再怎麼喜歡吊人胃口,這結果總是要公佈的,他拖長聲音道:「宣武十七年的花神是——花月樓,錦繡娘子——」
聽見這個名字的剎那,裴蓁蓁下意識握緊了身前的茶盞。
『我見她身段不錯,往後,就來教坊司吧。』
裴蓁蓁伏在地上,臉側紅腫,年長的宮女被迫收起怒意,討好笑道:『錦繡姑姑能瞧上她,是她的福氣,只是她…』
那時任教坊司主事的錦繡冷冷覷她一眼,她再不敢言語。
夜晚,錦繡輕輕撫著裴蓁蓁洗淨之後的臉龐:『若是你舅舅看見你這般,定是會很傷心。』
『你認識我舅舅?』裴蓁蓁仰起臉,她已經很久沒有聽人提起過蕭明洲了。
『他是個很好的人。』錦繡笑著,眼神悵惘。『你是他最疼愛的女兒,你要活下去。』
…
『怎麼,難道跟在我身邊,還委屈了她一個教坊司舞女不成?』
裴蓁蓁的美貌,在無力護持時,便是一種禍患。
『能在將軍身邊侍奉,該是她的福分,只是今晚她還要在燕王席前獻舞,獻舞之後,我再將她送到將軍府上可好?』
『那便這麼辦吧。』
當夜,燕王宴席,錦繡與裴蓁蓁同舞,曲終之時,袖中利刃滑出,直刺主位燕王。
裴蓁蓁未曾料到這一幕,轉身之間,錦繡握住她的左手,在旁人看來,便是裴蓁蓁拉住錦繡,將她推開。
燕王的護衛立時趕到,長戈從四面八方刺出,殷紅的血液從錦繡口中緩緩流出,裴蓁蓁呆滯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錦繡對她露出此生最後一個笑,無聲地啟唇說著什麼。
裴蓁蓁看出了,是活下去。
她讓她活下去。
那夜之後,裴蓁蓁成了燕王的救命恩人,她仍舊是舞姬,卻不必委身他人求生。
她留在燕王府,直到江風池到來。
畫舫上,王瑤書起身,一個箭步沖了出去,若不是王三郎及時拉住,她現在就在水中